第783章命

林錦驍惴惴不安的上前，便見林錦笙已經走下大殿，過來一把將他拉住，撇下眾人沉默著朝殿外行去。

後幾名宮人小心翼翼的跟隨，一直與二人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

待到了最近的養心殿門前，林錦笙前腳剛邁過門檻準備，可另外一隻腳卻始終難以抬起，艱難的嘗試幾次后，一口熱沒忍住直接噴灑出來，徑直栽倒下去。

「皇兄。」

林錦驍嚇得大驚失的趕忙將他攙扶住。

宮人們聞訊也立刻圍攏過來，扶著皇帝進殿中，安置在靠著門邊的一張榻上。

「都退下吧。」

林錦笙聲音虛弱的招呼了聲，宮人們陸續退了出去。

等著殿中清凈下來，林錦笙抖著手臂輕輕抬起向林錦驍，角艱難的勾出一抹微笑：「朕終於將你盼來了。」

看著他此時弱不風的樣子，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林錦驍心裡一陣難：「陛下龍有恙，臣弟立刻差人宣醫。」

林錦笙作很輕的擺了擺手：「朕大限將至，已無力回天。」

話落，又是猛的噴出一口鮮吐了一地。

林錦驍連忙尋了塊帕子遞到他邊，一面拭著一面安道：「如今青禾王大敗，青禾權貴勢力瓦解，太后也已飲鳩自盡，以謝天下，陛下該好生振作起來才是。」

「國事艱難，任重而道遠，朕怕是看不到帝國再盛之日了。」

說到這裡，林錦笙已是潸然淚下：「朕自五歲登基，在朝二十餘年，無寸許之功，愧對列祖列宗愧對黎民百姓，如今就要追隨先帝而去，卻不得不將這爛攤子到你手上，錦驍，你定要替朕守住祖宗江山，奪回那青禾之地。」

林錦驍也已得知林亭琰竊得青禾三州軍權的事。

這人險至極，說不定還會為了爭奪大位勾結外族。

看著他那充滿期許的目，林錦驍只得理了理思緒，斬釘截鐵的答道：「請皇兄放心，臣弟必不會讓祖宗基業有寸許之地落他人之手。」

聞聽這話，林錦笙才欣的閉了閉眼：「如今民生艱難，朕無恩於百姓，朕死後莫要行大喪之禮，一切從簡，民間服喪三日即可，之後一切恢復照舊，尤其是有一條定要遵循祖制，國喪止孕不止產。」

停頓著輕了幾口氣，他才接著講道：「你登基之後定要輕徭薄賦與民生息，莫要濫開殺孽，我朝選拔制積病已久，你若想剪除士族門閥勢力需當緩緩圖之，切不可急於求。」

「臣弟記下了。」

林錦驍頷首回道。

想到就要臨產的娘子，似乎覺得他所提的國喪止孕不止產就是為娘子開的恩典，免不得升起一陣。

林錦笙將該託付之事盡數道出，這才覺得心裡鬆快了許多，一臉釋然的重新出淡淡的笑意。

目死死的盯著頭頂的房梁，沉良久后，角忽然微微張開，聲音微弱的喚道：「母妃，永安宮那惡婦死了，孩兒終於可以去陪著你了。」

話落，他開始仰天長笑，笑聲牽舊疾，使得咳嗽不止，角鮮四溢。

一陣歡笑之後，林錦笙保持著笑意安靜的閉上了雙眼。

「皇兄。」

林錦驍心裡一陣刺痛。

雖與皇帝相不深，但也大抵知道些他的子，不能和紓公主一般襟寬廣，終究是這懦弱的子害了他，心裡裝著仇恨卻無發泄。

緩緩的走出養心殿，看著候在殿外的尹恩慈、皇后及一干宮人，林錦驍無力的嘆道：「陛下駕崩了。」

皇后與宮人們開始嚎啕大哭，唯有尹恩慈仍是一臉淡然。

拄著拐杖腳步蹣跚著踏養心殿，始終沒發一語，靜靜地保持著沉默。

餘斜倪了眼倒在榻上的皇帝，許久后才垂下幾滴淚珠。

尹恩慈默默的拂去淚痕，轉先是對守在殿外的尹斯年吩咐道：「斯年，你與懷書、容恆要好生把守住宮門四，在那孽障押解回京前皇帝的死訊而不發，一切等那孽障城后再做定奪。」

隨後拉著林錦驍邁養心殿深，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朝思暮盼的孫兒。

滿是褶皺的右手在他面頰上輕輕著，臉晴不定了一陣，尹恩慈這才抑著心中的酸楚，哽咽著說道：「你母妃終是沒能等到你回來，在昨夜過世了。」

聽到噩耗，林錦驍心中再添悲戚。

宮時雖早有預，可一時間仍是難以接這個打擊。

一路走來，他心心念念的就是盼著早日見到自己那位苦命的母親，不曾想還是晚到了一步。

他踉踉蹌蹌幾步，險些跌倒在地，最後撲通一聲徑直跪了下去。

說不出話卻又哭不出來。

「你皇兄因那孽障屠戮濱州刺史和雙河郡郡守滿門深震怒，氣得舊疾複發，這些時日一直渾渾噩噩，宮裡的醫為了讓皇帝多撐上些日子等你京已用了不下數次猛葯，哀家不忍再將你母妃的死訊告知與他，只得瞞到現在。」

尹恩慈回頭再次看了眼死去的皇帝，嗓音越發的抖：「皇帝與你母妃都是苦命之人，們雙雙狠下心來撇下哀家離去，黃泉路上倒也是有個伴。」

林錦驍此時已是哭無淚。

他從未像今日這般到難過。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正排山倒海的向他席捲而來。

「母妃。」

沉許久后，艱難的喊出這兩個字，他一頭抱住尹恩慈的雙，歇斯底里的哭出了聲：

自己終究還是為沒了母親孤兒。

「驍兒，這個節骨眼上不是你能傷心難過的時候，各州上下遭此劫難急需你去安平定，青禾三州乃祖宗龍脈所在，如今落到你六皇叔手中更是讓人不安，你要早些振作起來。」

尹恩慈忍著心裡的傷痛，正經威嚴的勸道：「南梔就要臨盆，帶著幾個小的還要替你守著江南各州，實在不易，你要儘快穩定京中局勢迎他們母子回京啊。」

而且邊境各國聞聽皇帝大喪，必會趁機進犯，這麼重的擔子全部都落到了孫兒頭上。

心疼卻又百般無奈。

老祖宗這席話徹底的點醒了林錦驍。

皇兄撒手人寰，沒能留給自己任何緩衝的時間，當務之急他必須得儘快振作起來，為了帝國安危，更要為了一家老小的安寧。

默默拂去眼角的淚跡，他堅強的站起來，目堅定地答道：「請皇祖母放心，孫兒定會儘快穩定各州局勢，絕不負皇兄所託。」

想到遠在閬州的娘子，他此刻心中多麼希能陪在自己邊，盤算著時間，也該臨產了。

只是眼下時局紛，為著腹中的胎兒，他只能飽這分離之苦。

就是不能親眼看到孩子出生，這終將為心中最大的憾。

尹恩慈也看得出他心的不安，連忙好言安道：「哪個做父親的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兒出生呢，卻偏偏趕在了這個節骨眼上，閬州路途遙遠，縱然是在此時接南梔丫頭京，也不得這份顛簸，更何況路上還不太平，安心理京中事務吧，待得南梔產下胎兒，哀家讓容恆親自去閬州接他們母子歸來。」

林錦驍思忖著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