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養直看看太子，態度還算恭敬地道：“太子殿下，您在書房這裏靜候聖上醒來吧。下會命人保護太子殿下。”    “你是要攔著我們見駕了？”白承澤這時冷道。    “下不敢，”蘇養直忙道。    白承澤冷眼看著蘇養直，這個人昨天夜裏明明已經在向他示好了，今天又變了一個樣子。父皇醒了？白承澤轉眼再看門窗閉的書房，這裏麵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就好像這裏麵如今已經沒有活人了一樣。    蘇養直腳步匆匆地往高臺下走去。    守著書房的大侍衛們沒有蘇養直的命令，沒人敢一下窩，也沒人敢放太子和白承澤進去看世宗。    一個太醫走到了白承澤的跟前，說：“五殿下，讓下再看看您的傷吧。”    那支從白承澤肋下進，將白承澤穿了的飛箭已經被取出，這太醫走過來，是因為看到白承澤的左肋這裏又有跡洇了出來。    白承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勢，道：“你替我重新包紮一下就好。”    “老五！”白承路這時氣籲籲地衝到了白承澤的麵前，說：“你怎麽樣啊？母妃和雲妍呢？”    白承澤聽見白承路的聲音就氣不打一來，抬頭看著自己的同母兄長道：“你昨晚去哪裏了？”    白承路尷尬道：“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今早兒才醒過來。”    這要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白承澤能一刀砍上去。去白承路府上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後，是跟白承澤說白承路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而王妃客氏連醉酒湯都沒讓下人去煮，白承澤不能當著白承路的麵罵自己的這個嫂子貪生怕死，安錦繡這樣的人世上能有幾個？    白承澤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安錦繡的影，這個在風雨中，跟他一起並肩麵對人間修羅場的人，白承澤搖了搖頭，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你怎麽也站在這裏？”白承路這個時候著太子怒道：“你還有臉站在這裏？！”    “二哥！”白承澤忙手把白承路一攔，“不得對太子殿下不敬。”    “他還是太子？”白承路嚷道：“什麽時候我祈順有一個叛君弒父的太子了？！”    “二哥此話說的不妥，”四皇子白承允帶著一向不出府門的六皇子白承英慢慢走了過來。    “我說這話怎麽了？”白承路扭頭，看到白承英後，目不善地打量了白承英一眼，說：“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老六舍得進宮來了？”    白承英看看自己的幾位兄長，白淨的臉上麵無表。    “傷了？”白承允看一眼白承澤的左肋。    “小傷而已，”白承澤看到白承允到了，心裏的一弦也崩了，昨天晚上白承允閉門不出，誰知道他的這位四哥在私下裏做了什麽安排。    白登這時從高臺下跑了上來，看到了幾位皇子都在，到了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有事就說，”白承澤說道：“我沒什麽事不可對人言的。”    白登便道：“爺，大殿下府裏來了人，說大殿下被福王傷得很重，今天沒辦法進宮來了。”    “嗯，”白承澤嗯了一聲後，看著四皇子白承允道：“四哥，我們是不是讓太醫去看看大哥？”

    白承允把頭點了點。    “我有傷在，太醫也要給我看傷，我先失陪一會兒，”白承澤手按在自己的傷上，跟白承允道：“百一會兒就要進宮來了，四哥看著辦吧。”    白登看自己的主子走了，忙也跟了上去。    白承路也要走，被白承澤瞪了一眼，站下來不走了。    “四哥，我要見父皇，”白承英這時跟白承允小聲道。    白承允看看守在書房門前的大侍衛，道：“你跟我去金鑾殿吧。”    “可是父皇……”    “走吧，”白承允往高臺下走去，自始自終沒有看太子一眼。    “蘇大人給了上將軍一枚虎符，”白承澤坐在偏殿裏，讓太醫給他看傷，白登站在白承澤的邊，跟白承澤耳語道：“上將軍說聖上命他帶兵將皇宮圍起來。”    白承澤衝白登揮了一下手，白登忙就退了下去。    白承澤現在對上勇琢磨不了，這個人知道安錦繡活著，還了皇帝的人，這個人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老實憨厚，上勇還能被自己所用嗎？說得更嚴重一點，上勇還是祈順朝的忠臣良將嗎？看上勇站在安錦繡麵前的樣子，白承澤覺得上勇不恨安錦繡。    “五殿下，”太醫給白承澤重新包紮了傷口，跟白承澤說道：“您這傷口千萬不可沾水。”    “嗯，多謝你了，”白承澤對著這位太醫還是一如既往地和氣。    太醫拎著藥箱退了出去。    偏殿的這間格間裏沒有第二人了，白承澤這才顯出了疲憊來，手著額頭。試著站在上勇的位置想想，白承澤能想明白了，為臣子，上勇就算與他的父皇有奪妻之恨，這口氣也隻能忍了，上勇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自己的弟弟和兒子著想。    “五殿下，”就在白承澤剛靜了半柱香的時間還不到的時候，格間外又傳來了一個宮廷老太監特有的公鴨聲音。    “進來，”白承澤坐正了。    來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白承澤看一眼這太監，說：“永寧殿一切安好嗎？”    這老太監忙道：“娘娘和公主都沒事，就是擔心五殿下。”    “我也無事，”白承澤說道：“這裏是書房，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跟我母妃說，帶著雲妍就呆在永寧殿裏。”    “那聖上？”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退下吧。”    老太監看一眼白承澤，白承澤還是以前那樣，看起來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樣子，可是這個看著白承澤長大的永寧殿老人，這一次看著白承澤卻覺得心底發寒，忙就給白承澤磕了一個頭後，退了出去。    “爺，”白登在門外看著自己的前輩出來了，才又跑進來跟白承澤說：“文武百已經到了金鑾殿外，二殿下和六殿下過去了。”    白承澤站起，晃了晃昏沉的頭，走出了偏殿的這個格間。    安元誌這時已經帶著兵跟上勇匯合了，周宜出來的這支周家軍，也不是全部駐紮在京都南城外，上勇這個時候手中能用的兵大約有四萬人，守衛整個京都城那是有心無力，不過隻是將帝宮圍起來，人手倒是綽綽有餘。

    白承澤走下書房的高臺，就看見蘇養直跟上勇站在一起說話，再看看周圍這些往外抬死，掃水的兵卒，都是上勇手下的兵。白承澤衝上勇點了點頭，從上勇和蘇養直的邊走了過去。    上勇這個人，白承澤不能放棄，費了心力將這個人送上了衛國將軍的位置，白承澤覺得自己沒理由將上勇再送給安錦繡去用。    “爺，”白登跟在白承澤後道：“上將軍這一回看到安妃娘娘了。”    “這事不用你提醒我，”白承澤道。    “他們怎麽能像沒事人一樣呢？”白登小聲道：“奴才看不明白。”    “那他們應該抱頭痛哭嗎？”白承澤說話的聲音也得很低，說道：“這不是你該心的事！”    安錦繡再與眾不同，與上勇再有義，一個後宮人，所能依仗的隻有皇帝的寵，還有自己的兒子。白承澤到今天也沒見過自己的九弟長什麽樣，沒有了白承意，安錦繡還能依靠什麽？上勇又能在安錦繡的上圖什麽？    白承路這時從後麵追了上來，跟白承澤說：“我們不用守著父皇了？”    “我們應該給九弟送份好的見麵禮，”白承澤答非所問地跟白承路道：“該去見他一麵了。”    “啊？”白承路不明白白承澤這個時候說起白承意那個還沒滿月的小孩子做什麽，“送就送唄，”白承路沒把白承澤的話放心上，說：“金銀財寶，安妃娘娘喜歡什麽，我們就送什麽好了。”    安錦繡守在世宗的床榻前，雖然知道上勇就在外麵，也許出了書房就能看到這人了，可是安錦繡是忍著沒有離開世宗一步。    世宗這一次昏迷了整整三天，要不是蘇養直帶著大侍衛就在外麵守著，不知道有多人要衝進來探個究竟了。    朝堂上這三天裏劍拔弩張，皇子們各有支持者，就連太子也還是有大臣死保，就這麽各自為陣的僵持著。    後宮裏，在世宗昏迷的第二天晚上，安錦繡才知道，由宋貴妃暫時養的八皇子死在了皇後弒君，福王宮的那天夜裏。誰也說不清八皇子是怎麽死的，人們在芳華殿的花池裏發現八皇子時，八皇子已經呼吸全無，全冰冷了。    “齊妃娘娘呢？”安錦繡聽見八皇子的死訊後，最先想到的就是問起了八皇子的生母，齊妃的反應。    吉和衝安錦繡搖了搖頭，說：“齊妃娘娘在東池佛堂已經哭暈過去好幾次了，太醫正派了兩個太醫守在了那裏。”    安錦繡看了看被紫鴛抱在手裏的白承意，“後宮由宋妃娘娘作主，看要怎麽辦吧。”    “娘娘，”吉和小聲跟安錦繡說：“齊妃娘娘想見您。”    “遲了，”安錦繡說：“你替我帶句話給，請節哀順便吧。”    “是，奴才一定替娘娘把話帶到。”    “怎麽會這樣？”吉和退下後，紫鴛喃喃地說道：“叛軍都在書房這裏，沒有衝進芳華殿吧？”    安錦繡沒有說話，不明不白死在帝宮裏的皇子，這麽多年來何止八皇子一個，這個時候，除了齊妃和齊氏家族，誰會在乎這個小皇子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