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手裏著裝傷藥的小瓶子，隻是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應該怎麽做，半泡了在水裏，傷藥灑在傷口上，能管用嗎？    “去找上勇，”白承澤跟白柯強調道：“你聽我的話，這一次，我沒有害你。”    “你死了才是害我！”白柯抹著眼淚，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小孩就已經哭紅了眼睛。    “死了就不會再害你了，”白承澤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父……”    白柯要，被白承澤掩住了。    “去找上勇，”白承澤又一次說道：“你師父叛了我，你也，你也不可能再是他的弟子了，這個時候，隻有上勇那裏，對你來說是安全的。”    幾句話說完，白承澤的力氣似乎用盡了，人泡在冰冷的湖水裏，也不覺得冷，全麻木，白承澤心裏突然就在想，原來死的滋味是這樣的。    白柯摟著白承澤，將影在蘆葦投在水裏的影下。    幾個兵卒劃著船，從兩個人的不遠過去，幾隻沙鷗被兵卒們驚起，撲棱著翅膀從蘆葦叢中飛出，往空闊的天際飛去。    白承澤看著白柯，小孩微微上挑的眼角，像極了他的母親，“不哭了，”白承澤跟白柯道：“方才我跟你說了什麽？”    白柯抿著不說話。    “說話！”白承澤加重了語氣。    白柯拭著白承澤角邊的。    “柯兒！”白承澤喊了白柯一聲，大團的鮮又從裏湧出。    “去找上勇，”白柯哭道。    “再見麵的時候，要記得喊他父親，”白承澤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小聲道：“你是他的骨，他會照顧你的。”    白柯的眼淚滴到白承澤的臉上，帶著這小孩的溫，讓白承澤的心頭多有了一些暖意。    “早知道這樣，不如不要爭這天下了，”白柯噎著道。    白承澤沒覺後悔，也沒有生出怨天尤人之，願賭服輸，敗了就是敗了。白承澤手過白柯的眼睛，目，“再我一聲，”他跟白柯道。    白柯不喜歡白承澤現在看著他的目，這目總讓小孩覺，他的父王在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    “柯兒？”    “父王。”    “江南的風景很好，”白承澤跟白柯低聲道：“山清水秀，就把我留在這裏好了。”    白柯看白承澤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有氣無力，忙抬手拍了拍白承澤的臉，小聲道：“父王？”    “我錦繡，”孩眉眼帶笑地從自己的邊小跑著走開，花容月貎。    那時滿園的春正濃，他們彼此都在最好的年華裏，花園邂逅，故事還沒有開始，還沒有沾染抹不盡的，那時候，白承澤執拗地看著白柯，如果他在那時候就把這個從自己邊跑開的孩，擁抱進自己的懷裏，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我錦繡。    白柯的後天空湛藍如洗，白承澤的耳邊回響著這個含帶怯的儂低語，角最終舒展開了一自嘲的笑意。拚命傷害爭鬥之後，自己到了最後，竟然隻想著這個錦繡的人，“白承澤，你還真是可笑，”白承澤在心裏跟自己說道。

    “父王？”白柯拚命搖晃著白承澤的。    白承澤的眼前閃過那一角因主人跑而飛揚的角，“錦繡，”白承澤喃喃自語了一句，任自己在一片冰冷中沒頂，再也沒有掙紮，五皇子白承澤在這時服從了自己的結局。    白柯沒能聽清白承澤的話，將頭低下，耳朵靠在了白承澤的邊上。    蘆葦外，兵卒又找了一條船，停在了白承英的麵前。    “找到人了？”白承英問道。    幾個兵卒一起搖頭。    白承英跳上了這條小船，道：“白承澤了傷，白柯又是個小孩，他們跑不遠，搜。”    “是，”兵將們一起領命道。    蘆葦裏水路複雜，小船劃進其中之後，人一下子就能迷失了方向。    整整一個時辰之後，白承英才站在船頭，看著麵前清澈可見底的淺水，他的五哥就躺在水下。水已經隨著流水漂走，這片淺水現在幹淨清澈的，不像應該是讓白承澤這樣的人葬的地方。    一個兵卒跳下船，潛到水下，試了試白承澤的頸脈，過了好一會兒，才浮出水麵，跟白承英大聲稟報：“王爺，他死了。”    他死了，這三個字將白承英震得子在船頭晃了兩晃。    “王爺？”幕僚忙就手扶住了白承英。    白承英站穩了，輕輕推開了幕僚扶著他的手。    幕僚說：“王爺，這您要怎麽辦？”    “你們都退下，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白承英說道。    幕僚忙道：“王爺，白柯還沒有找到啊。”    “那小孩一定走了，”白承英說道：“不愧是白承澤養出來的兒子，知道帶不走的東西，就要丟棄。”    幕僚聽白承英話說的森然，猶豫了一下，還是衝兵將們招了一下手。    眾人分上了另外幾艘船，將白承英一個人留在了這蘆葦裏。    白承英也沒到白承澤的近前去，就站在船頭遠遠地看著白承澤沉在水下的，看了許久之後，白承英抬頭天，說道：“四哥，我替你報仇了。”    天空裏，一群北來的雁從白承英的頭頂飛過。    白承英慢慢地跪在了船頭的甲板上，抱頭聽不出是哭還是笑的悶哼了兩聲，然後抬頭看向了水中的白承澤，狠聲道：“白承澤，這樣的死法太便宜你了！”    他應該將這個人碎萬斷，皮拆骨，讓這個人在痛苦哀嚎中死去，白承英在心裏瘋狂地想著，他怎麽讓這個人就這麽死了？死在這個人手上的人們，會不會正在怪自己，怪自己讓白承澤這就麽死了？    白承澤沉在水底，上的飛箭被人取下，衫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整理過，這個人如今就像一個在水中沉睡的人，那麵孔英俊一如從前。    白承英慢慢地又站起了來，彎腰把船篙拿在了手裏，跟白承澤又說了一句：“你就慢慢爛在這裏吧，你這樣的人，不配土為安！”    風起，水波輕輕晃了小船。

    白承英撐著小船往蘆葦外去了。    水麵上漾著漣漪，隻是這一圈圈漣漪到不了水麵之下，有水中的遊魚遊到了白承澤的邊，一條兩條，越聚越多。人葬土中，骨最終會消失不見，葬在水中的人，其實也一樣，隻是消失的速度會更快一些罷了。    白承英船到了岸邊，看見李鍾帶著人正在岸上等他。    “白承澤死了？”李鍾見到白承英後，躬一禮後，開口就問白承英道。    白承英上了岸，低聲道：“他的這會兒還能看，老元帥要去看看嗎？”    李鍾打量著白承英的神。    白承英這會兒臉並不好看，臉頰發紅，卻發白，看著像是發熱的樣子。    “王爺子不舒服？”李鍾問白承英道。    白承英衝李鍾擺了擺手，道：“我無事，老元帥要去看一下白承澤的嗎？”    李鍾說：“不用了，末將這輩子看過的太多，白承澤的，想必跟其他的沒什麽不同。”    白承英往自己的馬那裏走去，說：“我讓他死的太舒服了。”    李鍾回頭看看眼前的這片蘆葦，道：“王爺，什麽樣的死法都不可能是舒服的，人一死，就什麽都沒有了。”    白承英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了李鍾。    李鍾說：“王爺覺得白承澤應該是個什麽死法？”    這個問題白承英答不上來。    一個兵卒這時推著一個商販模樣的中年人，到了白承英的跟前，跟白承英稟道：“王爺，那些馬就是他的。”    “王，王爺，”這商販一下子就給白承英跪下了，邊磕頭邊道：“小人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小人的馬是被人搶了啊！”    白承英揮手讓兵卒把這個商販帶下去。    商販被拉拽出去老遠了，求饒聲，還是能傳進白承英的耳朵裏。    李鍾小聲道：“真的是白柯？”    白承英說：“我的侄子，我還不至於不認識。”    李鍾說：“那王爺的意思是？”    “他是你的弟子，”白承英看著李鍾道：“老元師覺得本王應該拿白柯怎麽辦？”    李鍾須發皆白，隻是站著的時候仍是腰筆直，一軍之帥的威儀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減半分，他跟白承英道：“王爺，現在不是你計較白柯的時候。”    “你想放他一馬？”白承英沉聲問道。    李鍾說道：“王爺，末將隻是覺得您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白柯不是您眼下的敵人，”李鍾說著話，把一封急信遞到了白承英的跟前。    白承英看一眼這急信，已經隨父姓的席景臣奉上勇之命，帶著席家軍正星夜趕往京畿，而齊子阡已經攻下西南境的飛城，將豫王白笑原的人頭高掛在了城樓之上。    “兩支軍都打上了衛國軍的旗號，”李鍾跟白承英道：“王爺，您要盡快在江南稱帝才行，坐看上勇坐大，於國，於王爺都不是什麽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