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義以前看安錦繡吃過魚幹，也沒見安錦繡聞不得魚幹的味道，但袁義也沒多想，把桌上的魚幹往自己的跟前拉拉，小聲道：“你這下就不要提心吊膽的擔心承意了，他沒事兒。”    安錦繡小聲歎氣。    上勇扭頭跟袁義說：“去洗洗吧，平寧就麻煩你看一下了，別讓他跑出去。”    袁義一笑，說：“我看著他。”    安錦繡在臉上蒙了一塊麵紗，跟著上勇出門的時候，上平寧正老老實實地待在前院裏紮馬步。看見安錦繡要出門，平寧爺可憐地喊了一聲娘。    上勇沒給安錦繡跟兒子說話的時間，手把安錦繡的腰一摟，直接把人半抱著出了家門。    上平寧忿忿不平地把一噘，他爹怎麽能這樣呢？他回來幾天了，還沒逛過這座元夕城呢，讓他陪娘親逛一次城裏的集市，怎麽了？    家裏反正就上平寧和自己兩個人在，袁義回自己房裏拿了套幹淨服，就在廚房後頭的小屋裏，用熱水衝了一把澡。    等袁義洗完了澡，再到前院看上平寧的時候，發現這位已經坐在地上了，跟前蹲著兩隻猴子，一人兩猴嗑小核桃，嗑得正香。    袁義走路沒聲音，兩隻猴子都發現袁義了，上平寧都沒能發現，邊用牙嗑著核桃，邊跟阿二和阿三嘮叨上勇對他的種種“待”。    袁義搖了搖頭，說：“平寧，你就是這樣紮馬步的？”    上平寧被袁義的突然出聲嚇得一哆嗦，手上的兩個核桃也掉在了地上。    袁義說：“我的影子都到你的跟前了，你還發現不了我？”    上平寧低頭看看袁義在地上的影子，然後抬頭衝袁義一笑，說：“義叔，我沒看見啊。”    袁義手把上平寧從地上拉了起來，看上平寧的雙還是能站直，不是紮不了馬步的樣子，手指指上平寧的，袁義跟上平寧商量道：“再紮一個時辰吧。”    上平寧馬上就跟袁義苦。    袁義沒理上平寧的這一茬，稍一下手腳，就把上平寧擺了紮馬步的姿式，說：“下盤不穩，你練什麽武都不，聽話。”    上平寧噘道：“義叔，你被我爹收買了。”    “上勇的兒子怎麽能是個慫貨呢？”袁義激平寧爺道：“一定得是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人才行啊。”    上平寧說：“義叔，我不爭這個第一。”    袁義說：“那如果你爹和義叔都不在，你怎麽保護你娘親？”    “有人要找我娘親的麻煩嗎？”上平寧問。    袁義把上勇坐過的椅子拖到了上平寧的跟前，坐下來說：“事你爹都跟你說了吧？”    “什麽事？”    “你爹娘還有平安的事啊。”    “說，說了，”上平寧把頭點點。    “你爹娘的仇人要是找上門來，你怎麽辦？”袁義問道。    “我爹不在嗎？”    “那你爹要是萬一不在呢？”    上平寧蔫了。    “一個時辰，”袁義拍一下小孩的頭，笑道：“跟義叔說說，去東海都看到了什麽？”

    有人陪著嘮嗑，這讓上平寧覺紮馬步不是那麽難熬了。    上勇這時還沒跟安錦繡走到元夕城東的街市，安錦繡走路慢，上勇就也跟著慢慢踱步。有不認識的街坊鄰居，見到夫妻二人，都跟這兩位打招呼。上勇一一應了，不時跟人寒暄兩句，市井百姓的生活，上大將軍這時已經習慣了。    安錦繡被上勇護著靠街裏走著，心裏想著白承意的事兒，臉上的笑意難達眼底。    上勇知道安錦繡這會兒心裏一定裝著事，小聲跟安錦繡道：“承意還活著，活得還不錯，這不是好事嗎？”    安錦繡說：“他還願意見我嗎？”    上勇說：“他不願意見你，那我們就回來。”    “就這樣？”    上勇笑道：“不就是這回事兒嗎？你要多想做什麽？隻要他過得好，你還要求什麽？”    安錦繡想著上勇的話，走了半條街。    上勇跟安錦繡到了布莊門口，問安錦繡道：“要不要進去看看？給平寧和袁義扯點布，做服？”    布莊老板娘見到這夫婦二人到了店鋪門前，忙迎出來招呼。    男人沒幾個是喜歡逛鋪子的，不過為了給安錦繡找些事做，不讓這媳婦瞎心，上勇今天是自己也進了布莊。    安錦繡在布莊裏挑了半天，為家裏的三個男人都挑了素的布。    上勇這時指著櫃裏的一匹綢緞，跟安錦繡說：“這個不錯。”    安錦繡順著上勇的手看過去，月白繡紅梅的綢緞，看著素雅，但價錢也不會低。    老板娘看上勇看中自家店裏最好的綢緞，臉上的笑容更殷勤了，說：“上夫人要是穿上這個，那一定是羨煞旁人的好看。”    安錦繡在家人的上舍得花錢，不過對自己就要摳門一些，當下連價都不問，就搖頭道：“我又不是大姑娘，穿不上這種。”    老板娘忙就道：“上夫人，瞧您說的，人靠妝馬靠鞍，您怎麽就不能穿這個了？您這是要給您家老爺省錢啊？”    上勇很爽快地就付了錢，把老板娘高興壞了，安錦繡心裏也高興，卻還是瞪了上勇一眼。    上勇假裝沒看到媳婦的瞪眼，讓老板娘派夥計把布都送家去。    老板娘馬上就說：“這是舅老爺回來了？”    上勇點頭，說：“剛回來。”    老板娘連聲答應著，邊替夫妻二人把布包起來，邊道：“這布的價錢，我真沒敢收上老爺貴，現在城裏的東西，樣樣都漲了價錢，上老爺要是明天來，這布就是另一個價了。”    安錦繡說：“是因為打仗嗎？”    老板娘說：“我家相公剛進了一匹布回來，上老爺方才看中的，就是這一次的新貨。我家相公說了，漠北王庭也在打仗了。”    上勇忙就道：“北蠻人又進軍白玉關了？”    老板娘搖頭，說：“聽說現在有個都鬱王在跟北蠻的那個蒼狼王打呢，上老爺，北蠻人要是這個時候，再來打白玉關，那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日子就真沒法過了。”    上勇說：“那他們誰打贏了？”

    “不知道，”老板娘說：“我相公也是聽白玉關那邊的人說的，聽說這個都鬱王也是個厲害人，跟蒼狼王有殺父之仇呢。”    夫婦兩也不用去別打聽了，站在布莊裏，聽老板娘一個人說話，元夕城外發生的事，他倆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這天下以後一定姓安，”老板娘說到最後，低了聲音跟上勇和安錦繡說：“我相公回來說了，玉關楊家跟著那位安家的五爺了。”    安錦繡哦了一聲。    老板娘說：“楊家的二爺是安五爺的姐夫，就衝著這層關係，楊家也得幫安五爺爭這個天下啊。”    這層關係跟爭天下還真就沒什麽關係，安錦繡和上勇心裏都明白，可是麵對著老板娘，夫妻倆一個是教了的表，一個還是一張表欠奉的臉。    從布莊出來後，安錦繡跟上勇歎道：“都鬱王？這個人還真事了。”    上勇小聲道：“別想這事了，這事兒跟我們沒關係了。”    安錦繡笑了笑，說：“是啊，跟我們沒關係了。”    夫妻倆走出了這條街，元夕城裏最大的街市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這街市沿著穿城而過的胭脂河一路往前，正是戰火紛飛的時候，元夕小城的人們卻還是熱熱鬧鬧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上勇陪著安錦繡從街頭走到街尾，兩個人也不急著買東西，東家問問，西家看看，如今在他們的生活裏，也沒有什麽一定要讓他們著急的事了，上勇覺得這樣好。    安錦繡站在河邊讓上勇看河裏的一條遊魚時，街頭那裏傳來了喜慶的鑼鼓聲。    “張鐵匠家的兒子把新媳婦接來了！”周圍有人大喊道。    人們一起往鑼鼓聲傳來的地方圍攏過去，其中以小孩子們最開心，聲也最高。    安錦繡和上勇聽聽周圍人的說話，就知道這是張鐵匠家的二小子娶了王裁家的小閨了。    遠遠的一頂二人抬的花轎走過來，年輕的新郎騎在一匹不算高大的黑馬上，臉上的笑容看著很傻氣，卻讓人看了不覺就要發笑。    上勇把安錦繡護在懷裏，夫妻兩個站在河邊上，上勇說：“張家二小子的牙白。”    安錦繡掩笑道：“你就看見他的一好牙了？”    上勇說：“這小子也太黑了點。”    安錦繡笑得更歡了，自家將軍還有嫌別家小夥兒黑的一天？    “我們要看新娘子！”幾個半大小子跟著花轎喊。    新郎被喊得發了急，可是大喜的日子裏，他又不能發火，急得幾乎在馬上坐不住了。    新郎的窘迫，讓人們起哄起的更有興頭了。    上勇說：“這小子定力太差。”    安錦繡就說：“是啊，不能跟相公比。”    上勇低頭看看安錦繡在麵紗外麵，笑彎了得眉眼，突然就又想起來當年自己親那會兒的事來了，他那時候的定力也不比張家二小子好多。    “都家裏去喝喜酒！”張家人一邊趕著起哄的半大小子們，一邊招呼著街市上的街坊鄰居們，於是整個街市都歡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