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磨平又有什麼用?
磨平以后,就可以當作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嗎?
磨平以后,那些傷害便會消失嗎?
陸知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無法自欺欺人,事既已發生,傷害也已經造,他磨平墓碑上刺眼的“陸知宴妻”四個字,什麼用都沒有!
他陸知宴就是一個愚蠢的混蛋!是個殘忍的白眼狼!
“啊——”陸知宴握住拳頭,一拳打在墓碑上,人以之軀對抗堅石,無異于以卵擊石,一行瞬間順著墓碑流下。
經由雨水沖刷,水蔓延到更遠的地方。
姜鶴舟半個小時前查到陸知宴的位置,抵達墓園。
他沒上前。
陸知宴昏迷期間,姜鶴舟便從周柏口中了解完來龍去脈,他清楚,這個時候就算他上前阻止陸知宴,也是做無用功。
試想,如果他是陸知宴,這麼多年來,為了給白月恩人報仇,不留余地報復“罪魁禍首”,甚至極力制對“罪魁禍首”的、不敢去承認。
然而,罪魁禍首是無辜的,是被白月恩人陷害,沒辦法,考慮到當年的救命之恩,他仍舊要將惡貫滿盈的恩人護在羽翼下。
結果呢,白月并非白月,恩人也并非恩人,他的白月、他的恩人,皆是那個被他傷得千瘡百孔的“罪魁禍首”!
姜鶴舟不由打了個寒,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眼見陸知宴手上的越流越多,姜鶴舟撐傘上前,他按住陸知宴的胳膊,擰眉頭說:“別再繼續了,別砸了,你要是想毀掉這座墓,天亮以后,我派人把墓碑掘了。”
聽到姜鶴舟的話,陸知宴緩緩抬頭,他的視線直直落在墓碑上殘余的那幾個字上。
墓碑上剩下的幾個字是,沐清清之墓。
“為什麼要毀掉這座墓?我沒打算毀掉。”陸知宴說。
他的聲音早已聽不出原本聲,嘶啞得猶如破敗的風箱。
姜鶴舟挑眉,還沒等問出一句為什麼,陸知宴站起。
長時間沒起,陸知宴腳步微微有些虛浮,姜鶴舟要扶他,卻被他提前躲開,他就這樣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在青石板鋪的路上,離開墓園。
凌晨三點,陸知宴趕回清苑,清苑是一個碩大的別墅莊園,莊園大門上豎著一個牌匾,上面寫著清苑二字。
曾經清苑做汀園,后來沐清清“死后”,陸知宴用來懷念,改名為清苑。
如今,看著清苑兩個字,陸知宴只覺得諷刺,惱、厭惡、惡心、憤怒、恨意、悔意……以及對沐秋煙的愧疚,所有負面緒一起纏上他。
他砸了刻寫“清苑”二字的牌子。
管家聽到外頭的靜,隨便披了一件服,急匆匆便趕出來,他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來鬧事,“誰!干什麼呢!”
管家這麼一喊,一群保鏢跟著跑到門口。
陸知宴發了個瘋似的,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一心想著的事便是砸掉這個礙眼的園牌。
這不是清苑,這是他和秋秋的新房,是他的、是秋秋的,不是沐清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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