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落出神之際,有人從外頭進來,悉地推開院門,悉地過花田,悉地進來里屋,看到堂下李落,一聲驚呼。李落回頭,本來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去看這個進來的人,不過在回眸之間,他還是很震驚,張著,半晌無語。
李落曾有猜測過這間院子里等著自己的人是什麼模樣,若天仙?還是平平澹澹就像這間屋子里的陳設,但是平心而論,他是真沒想過會是眼前看到的樣子。
進來的人是個子,個頭不高,扎了一個辮子,懷里抱著一個竹簍,里面裝著不知道是什麼的草葉,也許是草藥,也許是香料,這暫且都不說了,只看這子,上穿的是布麻,也是個平常人家,和這間屋子倒也相襯。但是這子的長相,怎麼說呢,以貌取人實不可取,不過總有人讓人覺得舒服,自然便也有人讓人覺得不舒服,眼前這個子,大概介乎于兩者之間,討厭算不上,但決計不會太過舒服,很富態,李落忍不住暗自誹謗,這般平常人家是如何養育得出這樣一個富態格的人。
眼前的子,頗像一個焦糖炸出來的棉花糖。這般模樣看在李落眼中委實不算什麼,比起他曾經看過的那些場景,還有形如惡鬼的毒表,這個子除了胖了些,也算過得去。只不過讓他心驚跳的是子看著他,眼睛里冒出來的火,讓他不由得頭皮發麻,手腳僵。原來在虛境里,自己……哎,有得有失,罷了,人心有丑,不可以皮相度之。
但,在虛境里,自己的眼就這般差,還是說窮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湊合著過日子。
“你可算回來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而且喜氣洋洋,李落聽得出來,是發自肺腑的欣喜。
他看著子,仔仔細細,若是舍得瘦下去,該是不難看的。輕輕一笑,沒有回答,他還不知道在這個院子里自己是什麼份,又該如何稱呼。
子很隨意的放下竹簍,李落掃了一眼,是草藥,有特殊的藥草氣味,而且有幾株似乎和虛境外的草藥有些相似,好歹是鬼老傳人,多有點眼力。草藥是新鮮的,剛摘下來不久,子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拍了拍袖上沾的灰塵,恬靜而自在,一舉一沒有毫做作,這本就該是日子的模樣。
李落看了片刻,拿起桌上水壺,為子倒了一杯水,不管是何人,不管他是不是還記得,既然進來這間屋子,喝一杯水也是應該。
人憨厚一笑,端起水杯一飲而盡,然后放下水杯,目不轉睛地看著李落,癡癡的,似乎要把他里里外外看個通,饒是李落,也在人炙熱的目中敗下陣來,輕咳一聲,扭頭看向屋外。
什麼呢?娘子?夫人?還是干脆告訴,自己不是原來的他了。
“你這一走,我還以為不會回來了呢。”
李落了鼻尖,笑笑沒有回答。他記不得何時走,便也說不出回來的含義,只是靜靜地看著人,似乎想從的汗滴、皺紋或是一是一白發里看到一個人過去的艱辛。
“這次回來,還走嗎?”
還是要走的,遲早而已。不過李落不想讓這個眼中布滿熱切和希的人這麼快失,他沒有回答,看著竹簍里的藥草問道:“這些是什麼?”
人果然分心,有點喜滋滋,亦或是驕傲的向他說著每一株草藥的名字,還有它們能治什麼病,如何炮制,如何藥,藥如何等等。看著人手上裂開的細小傷口,有些是被藥草葉片劃傷,有些是純粹的干裂,日子也是辛苦。
李落仔細聽說完,低聲問道:“那你就是靠它們為生?”
“還有幾畝稻田,晾干草藥換點別的,吃喝不愁。”人滿不在乎地說著,一邊說一邊笑瞇瞇地看著他。李落應了一聲,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氣氛有些尷尬,就是人眼里的熱切毫不減,反而愈發炙熱,堂堂定天王,亦有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
“這里,還有別人嗎?”
人奇怪的將他看了又看,數息之后大著嗓門道:“你該不會離家一趟就都忘了吧!”
李落汗,了鼻尖,訕訕一笑道:“的確好些都不記得了。”
“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人一臉殷切,李落嘆了一口氣,苦笑搖頭,“確無記憶。”
人張大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臉上說不出的傷心和失,頗讓他心里不是滋味,當初化外山中,饒是那般模樣的谷梁淚,自己也是眼都不眨一下,說娶就娶了,如今這虛境中的人,也許和他還有過白首之約,不過是生的胖了些,難不便要嫌棄,何時自己也了這樣淺之人。不過,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在這個名上村的地方娶妻生子,與丑無關,只是陌生,較之相貌,實則突兀迷茫之才更人心里忐忑不安。
見人不說話,李落又問了一句:“我,呃,你可有孩子?”
“我?有啊,有個小子。”
“哦,是個男孩啊。”
人奇怪地看著他,眉頭皺了起來,好似在琢磨什麼。又過了半晌,李落忽然想明白了什麼,灑然一笑,長而起,“去看看他吧。”
“咦,看誰?”人一頭霧水,一臉不解地看著李落。
“你的兒子。”
“虎頭?看他干啥,這會沒準上哪掏鳥蛋去了,吃飯的時候才會回來。”人擺擺手,一臉的漫不經心,一邊說著,一邊收拾竹簍里的草藥。李落一怔,問道,“不用去讀書麼?”
“你走了之后,許家二小子教了一段日子,后來去城里謀了營生,好久沒人教他們讀書寫字了,后來還是月娘得空會教他們念書,不過月娘也不是時時都有空,忙了也就顧不上,這幫小子滿山竄,不到天黑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