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百思不得其解,一世回既已終了,再回,難道是想讓他再走一遭的意思?不過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他曾經在這里的痕跡已經留下,而且還是刻骨銘心,并沒有因為再次出現在這里有什麼不同,唯一有些變化的興許就是自從他離開之后,上村的變化微乎其微。
時間忽長忽短,空間忽遠忽近,變化萬千,所以這些都是天火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信手而來的無心之舉麼,若真是如此,不知道若是殺了邊這個若天仙的人會有什麼變化……李落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月娘,急忙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不管是虛境還是幻境,是真人還是假人,他都沒有濫殺的打算。
“這些年你都是一個人?”說完便覺不妥,有些畫蛇添足地接了一句,“我是說兒子和兒。”
“兒出嫁,再也沒有回來過。”月娘幽幽說道,目深邃,自從當年之后,兒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去過,生的兩個娃兒也該長大了不,可是一直沒有見過。知道,兒還在恨,就當這世上沒有,沒有一個曾經君臨天下的皇。是了,當年那個人早就不在了,如今只是上村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婦罷了。
見月娘神有些蕭瑟,李落沒好再追問兒為何再也沒有回來過娘家,顯然是有什麼難言之,而且和自己不了干系。不知道便不問了,徒然惹得月娘傷心。
“那兒子呢?”
“回來了。”
“啊,家了?”院落里并未見男兒的用和裳,李落第一個念頭就是月娘兒子已經長大人,另立門戶。
月娘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勾起了他心底深的一段回憶,好像不是這樣的,他看到一個爬山的蒼老影,兩鬢斑白,背也佝僂了起來,臉上刻滿了橫七豎八的皺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記憶里的他不停的爬一座爬了千百次的山。
“在杏樹下。”
李落腳步一頓,是了,他記起來了!當年裝著據說是自己兒子的骨灰壇送回上村之后,他和月娘一起將壇子埋在了樹下,然后他便去爬山了。
月娘也停了下來,轉過頭疑地看著他,離山頂還遠,興許還要在山上過夜,兩個人走得并不快,也沒見氣,為何停了下來。
李落看著月娘,良久之后和暖一笑:“以前總是看不清你的模樣,原來你生得這般好看。”
月娘一怔,呆呆地著他,忽地展一笑:“你記起來了?”
“記起來一些,還有些不曾記起來,不過該記得的約莫也差不多吧。”
“那還爬麼?”
李落抬頭看了一眼茶山山頂,其實他很想在清醒的時候攀上山頂,看看上村的模樣,也瞧瞧山頂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風,能那個人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的攀爬這座茶山。不過在他回憶起那些過往的時候,他便也清楚的知道,路其實一直都不在山頂,而是在腳下。
“不爬了。”李落笑了笑,“回去吧,有爬山的工夫,我倒是想喝一杯你新采的茶。”
“以后……”
“以后也不爬了,山上沒什麼好看,其實我想錯了,好看的一直都在邊。”
月娘怔怔看著他,俏臉不自的紅了一下,有些赧模樣,像出嫁的姑娘被新郎掀開蓋頭的那一剎那。
“那我們回去麼?”
“回去。”
還沒到半山腰,兩個人便又往山下去。老殷站在老槐樹下懶腰,看著遠茶山上兩個向下的人影,輕咦了一聲,琢磨了琢磨,臉上出一神的笑意,“上一次花了一世才走出來,這一次連兩天都不到,看來是另有機緣啊,就是苦了月娘,這一世又白等了,嘖嘖。”說完眼角余瞥見一抹黑影從水下掠過,繞著魚鉤轉了一個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老殷臉發黑,氣得火冒三丈,大罵道,“今個不把你釣上來,我和你姓!”
……
到了山下,時辰還早,老殷黑著臉背著魚簍往酒肆去,和李落月娘肩而過。李落客氣地打了聲招呼,說的話讓老殷的臉又黑了三分,“還沒釣到那條大魚?”
老殷冷哼一聲,掃了兩人一眼,皮笑不笑地說道:“今個怎麼回來這麼早,沒去山上看看?”
“嗯,不爬了。”
老殷打了個噴嚏,了鼻子,沒再多說,搖搖晃晃的便要離開。
“老殷。”
“怎麼?”
“其實想抓那條大魚很容易,上游截流,等水流干了下去抓魚就行。”
老殷頓了一下,回頭,嗤笑一聲:“那有什麼意思!那條魚其實我已經釣上來七回了,第一次用了三天,第二次用了七天,第三次用了四十九天,這一次,我足足釣了一年零七個月還沒上鉤,嘿,吃一塹長一智,我估著第九次真有釣不起來了。”
“好興致!”李落忍不住贊了一聲。
“嘿嘿,要說這條魚遠遠不如你家那兩只烏狡猾,我試了好多次,都沒上鉤……”
“老殷!”月娘大怒,杏目圓睜,銀牙咬,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雌豹,不止嚇到了老殷,李落亦是移開兩步,免得殃及池魚。李落有些不解,似乎記憶中他和兒子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生氣,兩只烏而已,至于麼……
老殷額頭滲出冷汗,干干一笑,“只是試試,試試,沒真打算釣。”
月娘看了李落一眼,盯著老殷寒聲說道:“這次就算了,若是有下一次,我就燒了你的酒館,折了你的魚竿!”
“酒館隨便燒,魚竿可不行!”老殷驚得跳了起來,寶貝似的抱著魚竿,一溜煙躲了起來,遠遠道,“以后我繞著你家池塘走!”
等著老殷躲遠,月娘小心看了李落一眼,赧一笑,惹得他滿心歡喜,并非是之心,只是覺得溫馨如故,像在棄名樓的時候。
回了院子,月娘沒有問李落為何不再去爬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