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行人悶頭趕路時，山下的石階上出現了一個人影，慢慢的往山上來。眾人并未在意，也許是草海將士，也許是黑劍白刀的屬下，也有可能是中軍騎派出來的探馬。

人影靠近了，李落原本低著頭，瞇著眼，從山頂下來之后他就很困倦，懶洋洋提不起神，不是瞌睡倦乏，而是耗盡力氣之后的虛弱。就在他半昏迷的當口，耳旁忽然傳來冷冰一聲輕咦，李落定了定神，睜開眼睛看了過去，便也看到那個從山底往山上來的人影。渾渾噩噩瞧了半天，李落也微微吃了一驚，這個人決計不是天南來客，也并非黑劍白刀麾下的黑袍人，他上穿的裳很奇特，是李落從未在西域、漠北、東海、南疆見過的樣式，罕見，但是他卻見過，就在天火境云頂天宮里那段似是而非的夢境里。

那群不停走向遠的天火族人！他們上穿的裳和眼前這個從山下來的人一模一樣。

李落驚住了，腦海中一片波濤洶涌，卻又煩沒有頭緒，天火族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更有甚者，等那人到了近，那張臉在夢里有幾多回，清晰的仿佛一刻前兩個人還一起喝了一杯茶，聽了一段書。

那個人，就是當初回首告訴李落，把字刻在石頭上的那個人！

李落呆呆看著走近的男人，不溫不火，閑庭信步，眼見著就要肩而過了，男人停了下來，看著李落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又是一句好久不見……可是讓李落骨悚然的是這句話他可以說，但是這個男人現在說出這句話是何用意？難道當初在幻境里這個男人也看到了他！

這怎麼可能……

李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微笑著看著自己的男人，下山的一行人都停了下來，看著兩人，而李落臉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甚或是有些許失魂落魄都是中軍騎諸將士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你不是走了麼？”李落喃喃說道。這句話只有他和這個男人才明白是什麼意思，在天火境里，這個男人和他的族人已經在黃沙漫卷、黑火焚天之前離開了這個天下，去了遠，他怎麼可能又出現在極北虛境之中？

男人笑了笑，似乎沒打算解釋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錯而上。李落剛要說話，忽然山頂的石臺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切割聲，眾人齊齊回頭去，只見山頂的虛空仿佛破碎的鏡子，布滿了橫七豎八的裂紋，每一塊碎片都有獨特的紋路、、明暗，而每塊碎片的邊緣都有瑰麗而奇幻的，五六，卻也珠寶氣。

在大甘甚見過這樣好看的彩，較之天花圃的各鮮花有過之而無不及，縹緲虛幻更勝數籌。就在眾人失神之際，李落孔微微一凝，一寒意撲面而來，有幾道承載著規則之力的破碎束漂浮著靠近碎片邊緣那些散發著奇異芒的隙時，他眼睜睜看著一條條束像氣泡一般被什麼拽了進去，而后不聲不響的消失不見，連一漣漪都不曾泛起過。錯眼間，好像從那些妖異多彩的芒背后看見了另外一番景象，黑暗、冷寂、無窮無盡的空，而后就是黃沙和黑火。

這個曾被李落懷疑是天火族人的男人也在仰頭看著天空，臉上帶著好奇，還有一驚訝，好像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景象，有幾分苦惱，還有幾分無奈的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毀了五族信，這個淵雪的娃娃倒是有幾分脾氣。”說完微微一頓，“不對，只有四族的信，了一個。”說完之后好像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神肅穆的李落，出一個還算友善的笑意，“下山吧。”

“等等。”

“哦，還有事？”

“把字刻在石頭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真正的力量掌握在時間手里，留下腳印比創造世界更難。”男人并沒有故弄玄虛，而是直言不諱，“不過就算把字刻在石頭上，也留不了幾萬年，我們試著破解空間的，但是對歲月卻總是一籌莫展，不管用盡什麼辦法，時間都會流走，很公平，很無。”

“可是他能活千年……”這個他是指黑劍白刀，一個能活千年的老妖怪，足以讓人不可思議和敬畏。哪知道男人只是呵呵一笑，說了一句讓李落和同行諸人匪夷所思的話，“千年，很長麼……”

很長！多帝王將相求長生而不可得，百歲之齡已是世間罕有，能多活幾年的靈丹妙藥更是無價之寶，若不然當初骨雅贈與萬隆帝的一枚丹藥也不會讓朝堂之上如此容了。可是這般長生，怕是在天火淵雪眼中連曇花一現都算不上。

到底還是坐井觀天，不知天外天的模樣。

李落下心頭震驚和懼意，問出另外一個他一直想探求答桉的問題：“門在何？”

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李落一眼，又向山頂走了幾步，朗聲說道：“門一直都在眼前，你們都未曾留意罷了。”

李落一震，著男人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這句話無異是在他如死灰一般的心田中砸下了一塊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門，一直都在！？換言之，天火淵雪是否早已就在自己邊，只是自己不曾察覺到。

男人的背影和當初在天火境中看到的一般無二，只是這一次李落并未追隨他的腳步，一路走過那些千山萬水，而是在這條石階上分道揚鑣，也許此生再不相見。

男人拾階而上，李落輕輕拍了拍冷冰肩頭，在他耳旁低語：“放我下來。”冷冰皺眉，不知道李落要做什麼，不過還是將他從背上托了下來。雙早已沒了知覺，冷冰攙扶著才勉強站定子，只是句僂的背，將堂堂七尺男兒的腰彎了數尺有余，流云棧雙目泛紅，別過頭忍住差點掉下來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