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貍恨不得撕爛那人的，若不是李落阻攔，現在能站著出氣就算宅心仁厚了。此刻只想帶著李落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

李落不怎麼喜歡喝酒，只有興致來了，才會小酌幾杯。茶還好，茶，不過兩種姿態，浮、沉；喝茶的人不過兩種姿勢，拿起、放下；人生如茶，沉時坦然，浮時淡然，拿得起也要放得下。這是很久以前淳親王府西席先生課余閑聊時說的一句話，李落那個時候覺得頗有道理，而且意境不俗，便記下來。時至今日才知道，拿起和放下說的容易，但是真要做卻是千難萬難，人非草木，不是花開花謝這麼簡單。

回到約定的地方，甘琦已經在等了，不滿地看了一眼風貍，倒是見垂頭喪氣，一副無打采的模樣，有些驚訝，要知道眾人里數最沒心沒肺，一向吃飽了睡，睡醒了吃，竟然還有緒這麼低落的時候，難不太打西邊出來了。

谷梁淚和溯雪他們還沒回來，要采買些竹溪日常要用的東西，說也要幾個時辰。李落坐在椅上，沒過一會就睡著了。甘琦小心扶了扶他的脖子，好睡的舒服些。等到李落睡之后，才寒著臉小聲問道：“你帶公子去哪了？”

風貍癟著，一臉委屈，張了張口，把剛才遇到的事說了一遍，甘琦冷著臉一言不發，風貍嘟囔一聲，“大師姐，你要罵就罵我吧，要不然我去把那個人弄死！”

“行了，別添！”甘琦呵斥一句，看了一眼陷睡的李落，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累了。”

樹蔭從屋檐這頭換到了另外一頭，線的明暗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察覺到，李落沒有睜眼，不知道他是不想睜眼還是在裝睡，甘琦一直陪在他邊，寸步不離，風貍坐在院子里打瞌睡，吃飽了就有些困，而且很貪睡，腦袋一晃一晃，著實讓甘琦看不下去，喚醒讓去屋子里睡覺，自己陪著李落就好。

這次二小姐們去的有些久，比平時晚了多半個時辰，不過想來也快回來了。坐了一會，人有三急，甘琦紅著臉看了一眼李落，見他還沒有睡醒，實在忍不住，便匆匆去了趟茅廁，前后沒用多久，等再回來院子里的時候，卻發現院子里空無一人，他不見了。

甘琦呆住了，一寒意從腳心竄上頭頂，整個頭皮便都麻了，慌忙道：“二公子……”話音剛落，院門一響，谷梁淚從外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汗意，臉龐微紅，后跟著溯雪和蘇荼，還有幾個尋常裝扮的中軍騎將士，卸甲之后跟隨在李落邊，其中就有錢義。

“甘琦。”

“二小姐！”甘琦臉蒼白，快步走到谷梁淚前。谷梁淚略有驚訝，笑問道，“怎麼了，王爺呢？”

“公子不見了。”

谷梁淚臉驟變，后諸人齊齊變，不待多說，便有中軍騎侍衛快速在院子四周找了一圈，不見李落蹤影。谷梁淚尚自鎮定，命人圍著院子仔細查看，李落力盡失，兩已廢，如果就他一個人決計走不遠。但是眾人將院子四周數里外幾乎翻了一個遍，依然不見李落蹤影，風貍呆呆癱坐在地上，一向冷靜的甘琦臉上掛著淚痕，怎麼也想不到只是離開那麼一會，李落竟然會不翼而飛，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要他沒死，就一定找得到。谷梁淚很急，但是沒有慌，命人在城中四搜尋李落下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行蹤。雖說極北之后，他好似沒有要命的恩怨，但是過往仇家不，難保會有什麼人對他下毒手，別人暫且不論，天南宋家希他死的人決計不會。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九江府差不多都被翻了一遍，谷梁淚此刻也顧不得再掩藏痕跡，左近有牧天狼暗部的暗樁，自有聯絡之法，沒過多久，便都知道李落失蹤的消息，暗部將士圍繞在九江府四周散開，搜尋李落的蹤跡。除非他死了，且被人挫骨揚灰，否則絕無可能逃過暗部將士的耳目，但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他竟然真的從九江府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就這麼憑空不見了。

兩天，三天……一個月……始終沒有找到李落的蹤影。

風貍哭過很多次，眼睛一直腫著，若非貪睡，李落也不會失蹤。甘琦更加自責，暗暗下定決心，如果找不回李落，便以死謝罪。李落的失蹤驚了許多人，竹溪的人幾乎都趕來九江府，還有牧天狼知道他在何，卻從未前來打擾的各部將士都齊聚岤州，暗地里驚了不人。谷梁淚知道，這個消息瞞不了多久，終有一天會傳開，白天強作鎮定，夜里不知道哭了多次。漱沉魚一直陪著，不如谷梁淚那麼堅強，哭的次數更多，整個人憔悴的仿佛一陣風就會吹跑。

他不見了，整個世界便都黯淡無。直到一個月后，暗部將士黯然回報，不見李落蹤影，此刻谷梁淚才萌生一個念頭，他是自己要離開，也只有他，才有做到從九江府無聲無息的消失。

哭了，為什麼……

一聲長嘯，震了整個九江府，眾人皆是心碎，饒是李落一手帶出來的牧天狼將士也忍不住暗暗發恨，大將軍實在是對不起王妃，不過更加堅定了他們定要將李落帶回谷梁淚眼前的決心。

……

風漸涼，樹葉的開始慢慢變深，有黃，有紅，有紫，有枯萎，風一吹，便開始七零八落的從樹梢頭掉下來。秋天早就到了，過些時候就該冬了。

李落咳嗽幾聲，攤開手，掌心有跡，有發黑的跡象，不是鮮。這是一條普普通通的道，山普通，水普通，橋也普通。橋頭有一棵楓樹，葉子正紅，偶爾有幾片落下來，飄到河面上，打著轉很快就順流而下，幾個呼吸就已經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