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闆!你這……這是個什麼說法?」
朱賁站起來驚。
蔡牽沒理他,只打轉作揖,連連告罪,轉下船。
章何自從敗給李閻,就沒吐過半個字,此刻靜靜瞥了匆忙離去的蔡牽一眼,沒說話。
林阿金臉上有若有所思的神,卻沒什麼驚訝,憤怒,顯得極為平靜。
場上,大夥一開始還頭接耳,可過了一陣,反而都沉默下來。
天舶司甲板之前,瓜果落地,跡殘留,紅鸚鵡竄,氣氛弔詭之極。
這一連串的驚變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一場天舶司大會,泥沙俱下,攪風雲,轉折一個接著一個,連番轟炸,讓大夥腦子都木了。
五家大海盜連番惡鬥,先是比較不讓人看好的寶船林氏,意外拔得頭籌;接著林阿金宣稱退出,蔡牽順位為盟主人選,大夥這才恍然,原來蔡老闆早有算計。
大夥還在津津樂道,這蔡牽用了什麼手段,能讓和自己同列「五大海盜勢力」之一的林阿金心甘願給自己鋪路,妖賊卻翻了臉,不承認大會績!
眼看蔡章兩邊人越說越僵。章何有掀桌子不玩的意思,朱賁又唯恐天下不,局面正混,紅旗幫半路殺了出來!天保仔直言比斗沒完,誰也不能撒手不玩,更指名道姓,章何上大船比斗,輸了就別再搗、
妖賊久負盛名,百來米的大船都被妖攔腰炸斷。眾人上不說,心裡是不看好天保仔能贏下這一場的,可不料,李閻橋馬勝了妖賊,章何歸座閉,讓無數人驚掉下。
這個時候,局面已經開始向紅旗傾斜,不料蔡氏一手避戰,紅旗有力使不出。蔡牽三言兩語。又徐龍司大失方寸。局勢一時焦灼。
跟著,黑老頭,蔡牽翻臉,「火鼎婆顯世」的金剛鸚鵡,大夥看的丈二和尚不到頭腦,數幾個人消息靈通,把前些日子「紅旗攻打虎門」「兩廣總督失蹤」的事聯繫起來,也拼湊出一部分事件的真相來。
李閻一看蔡牽等人朝琉球群島方向去了,又聽到「火鼎婆」三個字,一下子想到了丹娘,有心跟上去,可眼下正是自己收割果實的時候,心中有憂慮,面上一點不。
「蔡老闆說退出,寶船林氏怎麼說?」
李閻打破沉默。
林阿金轉頭直視李閻:「這次大會,我是應了蔡牽的人,如今人已經兩清,大家各算各的,不過我既然說了退出,自然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既然如此,章何,你怎麼說?」
「我沒話說。」
章何嗓子乾冷。
「嗯~」李閻點了點頭,沖朱賁一樂。
朱賁剛要張,李閻已經扭過頭:「諸位~」
所有人把目集中在他上,眼神複雜。
「這一宿的事,勾心鬥角,得很,蔡老闆很了不起,大會之前,該說的,該做的,都安排的清楚明白。」
他頓了頓:「大夥是來發財的,不是來聽哪一個人發號施令的。」
李閻這話,倒是了不人的心窩子。這些海盜無力去爭大盟主的位置,不代表他們沒有自己的私心和想法,捧別人做盟主,也是希能從中撈到好。
「這些年,府步步,上頭欽差換了三位,紅子從各調來的船隊,人手,也越發壯大,這幾年風頭,大不順。有人牽個頭出來,勢在必行,誰牽這個頭,大夥也看了一宿了,心裡明白。」
他指了指自己:「十夫人新死,我們紅旗立出來,我做龍頭。不過我天保仔呢,有自知之明。在座的,有我喝酒吃的好朋友,也有對捅刀子的死對頭,我當盟主,有人睡不著覺。」
人群里,也不知道哪裡傳來一個聲音:「天保龍頭,明人不說暗話,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做盟主,和你坐盟主有什麼區別?到頭來,還不是你說了算?」
李閻也不看他:「那依這位兄弟的意思,要不這盟主我來?」
「咳咳~咳咳~」
有個上了年歲的老海盜咳嗽兩聲,連連擺手:「天保龍頭,心存高義,我們都看在眼裡,秀兒丫頭做上這個位置,鄭老盟主和十夫人的在天之靈,也會安息。」
大夥一陣嘈雜,忽然有人高聲說:「鄭一拐是五旗的盟主,我們可沒必要承他的!」
李閻一瞇眼,眼底有狠閃過,不料這廝站出來,嗓門更高了:「我今天,就服天保龍頭!」
「不錯,天保龍頭自己來便是了。」
「我也服氣天保龍頭。」
資歷老的海盜,都沉默著沒說話,此刻嚷的,大概是些行沒多久,窮的沒飯吃,把家裡祖的兜兜布一扯,做了塊旗就要當海盜的愣頭青,不過這樣的人不在數,聲勢浩大。
眼看這樣的聲音漸大,李閻低頭走了兩步,從一名紅旗海盜腰裡掏出一把擊發火銃,對著天空扣扳機,火藥彈在半空炸響,把那些起鬨的人話憋裡。
李閻臉上帶笑,嗓子卻沙沙的:「我在紅旗幫長大,九歲就給幫里的水手遞炮彈,在海上也廝混了十幾年。咱行得講規矩,幫也是,秀兒姓鄭,不做這個盟主的位置,那我只能把紅旗龍頭的位置讓出來給。你們是我,把紅旗海圖,賬目,五旗幫龍頭在大嶼山的將旗全都一腦出去,做個桿海盜咯?」
蔡牽不在,林阿金,朱賁,章何都一語不發,諾大南洋,再沒一個海盜得住李閻的喝問。
李閻目所到之,人人避開眼睛。
好一會兒,早前開口的那名老海盜最先站了起來,沖著秀兒一作揖:「明幫鯊魚威,見過秀兒盟主。」
他話音剛落,後站起百十來號,對著秀兒彎腰。
「藍旗幫千鈞標,見過秀兒盟主。」
「白旗幫火頭金,見過秀兒盟主。」
「白旗幫鐵鐮明,見過秀兒盟主。」
趙小乙站了起來,他後沒人,卻依舊拱手:「趙小乙代黑旗龍頭郭婆,見過秀兒盟主。」
大勢一,一道道人影站起來,對著秀兒作揖。
也有一部分,臉遲疑難看,比如黑旗幫安千祿,以及一些和紅旗關係極差的海盜。
圓桌上,人人臉各不相同,林阿金施施然站起,沖秀兒作了兩揖,一躬到底。
「寶船林氏,見過秀兒盟主。」
五方大海盜之一的林阿金開口,再次掀起了一陣風浪,海盜頭領此起彼伏,對著鄭秀兒作揖拜首。
「白旗幫李六,見過秀兒盟主。」
「矮牛幫雷奧,見過秀兒盟主。」
「白底幫莫老三,見過秀兒盟主。」
天舶司甲板上,,大多數海盜頭領都站了起來,一直低頭無語的章何長出了口氣,恰似老龍吐息。
他一按桌子,也站了起來,他後,齊道濟等一干人眾,急急忙忙跟著站起。
章何看了一眼李閻,又看了一眼繃小臉的秀兒,秀麗眉眼之間,他的長眉一點點挑起。
「安南章何,見過秀兒盟主。」
這一下,沒人綳得住了。
「白底幫阮小平,見過秀兒盟主。」
「紅頭幫高秀明,見過秀兒盟主。」
「黃旗幫徐龍司,見過秀兒盟主,」
安千祿一咬牙,也站了起來:「黑旗幫安千祿,見過秀兒盟主。」
朱賁一錘桌子,他是五方大海盜之一,天舶司大會的存在卻極低:「義豕朱賁,見過秀兒盟主。」
「依貢族托倫,見過盟主。」
「馬來半島蔡細,見過盟主。」
「……」
「金洲幫林海英,見過盟主。」
各頭領,土族紛紛站起,場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坐著。
秀兒兩隻掌在一起,在桌子下面使勁,站著,嗓子里卻啞啞地說不出話來。
李閻走到秀兒面前,沖溫和一笑,同樣作揖拜首:「紅旗幫天保仔,見過秀兒盟主。」
自寶島淪陷以來,百多年來越發熱鬧紅火,也紛爭不休的南洋海盜,第一次有了一個名義上的共主,以紅旗幫勢力為基礎,兄天保仔輔佐,年僅八歲的南洋海盜王鄭秀,把南洋海盜攥了一個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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