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時，夢見自己迷迷糊糊下了榻，出門走到木廊上，抬手停響鈴。

“……嗯？”左右，它仍在喚。

“壞掉了？”拽下來甩了甩，它還在喚。

“好煩，好吵。”將它摔到廊柱上，碎兩片，依舊在響。

這下喬喬總算意識到不對勁，睜眼，起床，行尸走般飄出屋外，鈴——不響了。

打著呵欠，用涼水洗漱勉強醒神，然后出發前往清涼臺。

*

喬喬抵達清涼臺時，公良瑾早已坐在殿中批閱文書。

他抬眸，頷首，“早。”

“殿下早。”

公良瑾的視線在青黑的眼底頓了頓，“修行并非一日之功，不必之過急。”

喬喬：“？”

覺得有必要解釋幾句：“殿下，昨夜我沒有修行，我只是睡不著。”

公良瑾不置可否，淡笑道：“三日筑基，恭喜。”

說起這個，喬喬忍不住問道：“院長說，殿下您頓悟之后，一息便筑基了？”

他含笑搖頭。

“院長居然騙人？”喬喬愕然睜大了眼睛。

“頓悟仁君之道，便可直達宗師之境。”他的語氣無波無瀾，就像在說窗外天氣。

“？！”

喬喬聽到自己下發出“咔嗒”一聲響。

筑基之后，需要吸納大量靈氣，緩緩晉階道門中階、高階，圓滿之后突破屏障，晉先天境，修至先天境圓滿，才有機會沖擊宗師境的屏障。

自筑基起，三十年能修宗師的修行者，已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而他只用了……一息？

“殿下您是宗師境強者？”喬喬神智恍惚。

“是，也不是。”公良瑾眉目平靜，“仁君之道，只增道意，不惠及己。”

喬喬眨了眨眼睛。

所以殿下的弱之癥依舊不得緩解。易病，也易傷。

國之重，致脆弱，卻又所向披靡。

……等等，這是絕吧？

“不可為外人道。”他氣定神閑，提起筆來繼續批示公文。

一點也不像剛完天家事的樣子。

“遵命！”

喬喬心頭激不已，涌著濃郁厚重的愫，大約便是“得主君信任，臣激涕零無以言表”的拳拳之心。

盯著他的肩膀，指尖背在后，春生道意瞬間萌芽。

暫時還未找到維持“夏長、秋收、冬殺”的捷徑，只能逮著一個春生使勁薅。

猶豫片刻。

“殿下，”不好意思地用足尖蹭了蹭深青的地毯，“我就在這兒煎藥可以嗎，保證不發出聲音打擾您。”

公良瑾筆微頓，緩緩抬眸。

喬喬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正要行禮退下，聽他淡聲開口：“可。”

黑眸清澈溫和，白極襯他，似珠玉，似雪泉。

如他這樣的人，若是拒絕，便當真沒有半轉圜余地。

喬喬松了一口氣，愉快地彎起眼睛，笑得像只到油吃的狐貍。

藥送來了煎藥。

紫金泥藥爐中飄出淡淡的苦香，喬喬時不時用小藥扇揮出幾縷清風，維持不變的火候。

道意每每變淡，便及時抬頭，瞥一眼公良瑾的肩膀。

時而在心中加加戲——‘殿下帶著傷還要理公務，當真令我心如刀割，只恨不能以代之！’

麻麻的細碎自指尖蔓延到全，覺自己的軀變了一泓碧水，緩緩地、緩緩地出圈圈的漣漪。

一個時辰結束，喬喬恍然未覺。

藥靜悄悄行上來，用藥碗盛出濃黑的藥湯，送到案前。

公良瑾舉起藥碗飲盡，落碗，向蹭在原地舍不得走的喬喬。

“有話要說？”

喬喬心虛地了手指，轉了轉眼珠，當真便想起了一樁正事。

“殿下，”正道，“您知道七寶琉璃祈福塔吧？”

公良瑾頷首：“五年前，一個顧姓商人斥資興建，為亡妻祈福。上元燃燈，琉璃塔通明，百姓甚喜。”

喬喬飛快點頭：“就是它！殿下，今年將有西梁邪人作，琉璃塔會出事。您不信也沒關系，只要派人看住那位姓顧的商人，上元夜莫讓他到塔中祭悼亡妻便是了。”

公良瑾微微挑眉。

“僅他一人傷亡？”他問。

喬喬由衷地覺得，和殿下這樣的聰明人說話著實是省腦子。

“嗯嗯！”點頭，“百姓都在底欄外面觀燈、看花燈舞，只死了那位姓顧的商人，救他便可，別的都不用管。”

公良瑾溫聲道：“我會讓人留意。”

喬喬有一點吃驚：“殿下，我空口無憑，您竟信麼？”

他垂眸笑了笑：“既已報到我面前，我若坐視不理，當真出事便是我的責任。”

喬喬聽著這話音有些不對，不微微偏著頭，等他繼續。

他淡淡瞥來，語氣不似玩笑：“我理了，若無事發生，便治你謊報軍之罪。”

喬喬：“……？？？”

“別落我手上。”他輕描淡寫說著，筆沾朱墨，在文書末尾寫下批示。

第19章 反派姐妹

“別落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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