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上,滿目筆鋒錯,稍有些顛倒躁狂。滿滿的惡毒恨意直指喬喬父親,順帶詛咒喬喬與青不得好死。
信中說青是個無能的廢,生懦弱,鼠目寸好大喜功,平日慣會裝腔作勢,遇上正事便是銀樣蠟槍頭。
而數次提及喬喬,皆是批判水楊花、勾三搭四,與昆山院的男同窗曖昧不清,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見不得人的齷齪事。
就在日期最近的那封信中,寫信之人得意又興地提及,在的謀劃下,喬喬很快就要委于最廢最惡心的漠北王次子,紈绔林天罡。
除此之外,信中連連質問文溪為何又打了勝仗又加了,是否忘記家仇,是否要替敵人賣命一生,做南山老狗膝下的好狗?
喬喬怔怔放下手中的信件,腦袋發沉,雙眼微微發花。
想起跳蓮池那日,林天罡曾這樣說起那個替他下藥之人——“我不知道是誰,但知道恨毒你……你知道你邊的人不得你去死嗎?”
看著攤滿案桌的惡意,喬喬大致也能猜到此人寫給林天罡的信中都說了些什麼。
抿住,沒理會坐在一旁噎搖頭的孟安晴和滿怪氣畫外音的青,重新掂起幾張信箋來細看。
信中提到的“百足”,便是孟安晴父親戰死的地方。寫信之人將那一戰的失誤歸咎于南山王剛愎自用,急功冒進,不顧部下死活。
“文溪的親人也戰死在百足?”喬喬問。
青點頭道:“對,全家只活他一個。與孟安晴的況如出一轍。”
提及戰死的將士,青難得有了點正形。
喬喬凝眉,緩緩點頭。
青抬手敲了敲桌面,冷笑道:“文溪招認了,說自己與孟安晴同病相憐,孟安晴離開青州之前曾私下與他見過面,說會不定期給他寫信,為免被發現,不需要他回復,只要知道彼此仍在為復仇而努力即可。”
喬喬抿看著面前的信箋。
除孟安晴之外,當真是再找不出第二個嫌疑人。信中涉及的青州舊事、浮夸描述的喬喬日常行細節,委實不是旁人能夠仿冒。
“再說這筆跡。”青拎起一張信箋抖了幾下,“可不就是孟安晴的字,只是刻意寫凌了些?還有,我已帶著孟安晴的畫像詢問過驛信館,數名伙計指認便是給文溪寄信之人。而每次寄信日期均是朔月日——正是你們書院休沐之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沒有……”孟安晴翻來覆去只會說這幾句。
青笑著抬袖卷起案桌上的信箋,往孟安晴上一擲:“招不招,就你干的這缺德事,坦白也沒得從寬。吃里外的東西,我看你給林天罡當小老婆倒是正合適。”
喬喬見青笑得和煦,便知道他是了真怒。
與青雖然相互嫌棄,說不上三句話必定得埋汰對方,但要真讓林天罡糟蹋了,青必定是要提刀砍人的——前世孟安晴拎劍要斬韓崢的作派,正是把青學了個十十。
一聽這話,孟安晴徹底煞白了臉,也不辯了,只呆呆地坐著,兩只眼睛沒了神。
“大哥!”喬喬道,“事還未有定論,別這樣說。”
青冷笑連連:“你是不是要在腦子里挖個坑、裝了水、養點魚謀生?人證證俱在,證據確鑿,你還袒護孟安晴!敢不敢有點是非觀了?”
喬喬輕輕打了個寒。
這一幕,何其眼。
前世孟安晴被送走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麼。父兄大發雷霆,證據確鑿,辯解毫無意義。
“別的事倒也罷了,害你啊喬喬,你要不是運氣好——”青憋了下,吞回過分難聽的話,恨鐵不鋼道,“要整死你啊!你是當世活菩薩麼!要不要大哥給你塑幾座金像賺香火錢啊?”
“阿晴還沒認呢。”喬喬皺眉沉。
青氣樂了,樂得直拍桌,一面拍桌,一面翹起大拇指,抑揚頓挫道:“很好,很好,將來回青州,讓阿爹給你封個做,專門出去給人審案啊,哎喲——保準是個青天大老爺!絕不放過一個好人,絕不冤枉一個壞人,啊!”
喬喬:“……您老干脆到街口說書賣藝得了。”
一直就想不明白,就青這種怪氣的家伙,話又多,又毒,居然還有多小姑娘喜歡——真就只看臉了。
默了默,喬喬道:“阿晴膽子小,又笨,遇到事,一急就不會說話。你別,容緩一下,說清楚。”
聽到這話,孟安晴就像回返照一般,失神的眼珠一點一點泛起了細弱的亮。
青緩緩蹙了眉,狐疑道:“聽你這語氣,是不是還發生過什麼事?”
那可就太多了啊。喬喬嘆息。
十分了解父兄的,倘若像在殿下面前那樣直言自己重生的事,效果只會適得其反——青必定二話不說,將今日所說的話全部打個包,上書四個大字,病得不輕。
如果拉上殿下為作證的話,青又會添上四個字,天亡大夏。
“阿晴平日都與我在一起,”喬喬道,“若當真那麼恨我,我不可能全無覺。”
青一聽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不是我看不起你啊喬喬,你就是塊木頭!哎,漆個金直接能擺廟里供著吃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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