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峙心準備了一批從游請來的舞姬,本打算以此來討好許君赫,所以雅間特地讓蘇漪提前裝扮過。妃的紗帳掛著,房中也燃了甜膩的香,房中四個角落都放置了大塊的冰降溫,保持屋清涼,古琴琵琶等樂也都一早準備好,卻不想許君赫來得太晚,直接踩著午飯的時辰來,這些心準備完全沒了用武之地。
饒是如此,也沒有誰敢指摘他一句不是。
許君赫坐在主位,斜倚在座椅上,姿態隨意得不像是赴宴,氣場散得很開,得周峙頻頻語塞,急出了一頭汗,生怕招待不周,而其他公子哥更是沒人敢隨意開口。
“開窗,散散這屋里的味兒。”許君赫吩咐道。
周峙立馬站起來,親自去給窗子打開,企圖以忙活這些小事暫且逃離許君赫迫的氣場。
風很燥熱,一腦地往屋里灌。
這場接風宴開始前,每個人都心思各異,各有目的,然而到了此刻房中卻寂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開始出汗。
“還沒到上菜的時辰嗎?”許君赫問。
周峙張羅著,很快一道道新鮮出鍋的菜就陸續送了上來,蘇漪站在門口盯著,稍稍往里瞄幾眼,只見屋中窗子都大開著,所有人端坐,竟沒有什麼談笑的聲音傳出。
心中暗嘆,先前諸多都是聽說,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這皇太孫的確是位極難伺候的主。
菜肴一一上桌,殷瑯奉上銀筷,許君赫要吃的每一道菜,都要先經過檢驗。
民間有這種餐桌上的麻煩事,但許君赫份特殊,出門在外總要有許多顧忌,而殷瑯也善醫善毒,能保證許君赫口的東西絕對安全。
正當氣氛死寂的時候,忽然有人道:“這道菜的味道好生奇怪。”
此話一出,桌上的所有人同時投去目,就見那人將公筷往菜里一翻,翻上來的青筍竟全是發黑腐爛的,然后驚得一把丟了筷子,道:“這菜怎麼是這樣?難不是……是下毒了!?”
殷瑯瞧著那菜,便說:“不是下毒,是菜放壞了。”
這樁事正撞在周峙的心口上,他正愁著不知如何招待許君赫,見到此菜便立即一拍桌子,怒而下令,“去將這酒樓的廚子全都給我押過來!”
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拿此事大做文章,表一表忠心。
隨從應聲而,立即趕去后廚,將里面忙活的所有廚子都給抓了起來,其中正巧就有坐在角落洗菜的紀云蘅。
第6章
紀老爺相當看重兒子這次赴宴,昨日不僅把紀遠留在書房里叮囑了許久,還連夜讓繡坊將裁制的新給送來,取了紀家的家傳玉佩給紀遠佩戴,拾掇出了一錦繡,瞧著并不比泠州的那些爺要差,只等著今日赴宴能夠結識京城來的世家子。
可紀遠來了漣漪樓才知,今日的接風宴中,并沒有那些京城來的世家子。周峙的都是泠州當地的家子弟,請的只有皇太孫一人,像紀遠這樣的份,連在門口看守都不夠。
他去找昨日說要帶他一同赴宴的李爺,卻不想那姓李的翻臉不認人,直言他這份沒有上桌的資格,昨日的許諾不過是醉話而已,紀遠憤不已。
皇太孫來了之后,架子擺得極高,高大魁梧的侍衛分列兩邊,中間又是前前后后簇擁的人群,紀遠無法靠近,連皇太孫的臉都沒瞧到,人就上樓去了。
他不甘心這樣離去,便蹲守在樓下的大堂里,趁著漣漪樓人多雜,到游走著尋找機會。
結果去酒樓西側轉了一圈回來,就看見大堂里原本吃飯的人都站起來看熱鬧,竟是侍衛厲聲喝著,押著廚子們往樓上而去。
紀遠趕忙進人群里,詢問邊的人,“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地吃著飯,開始抓廚子了?”
“不知道啊,許是樓上有什麼貴客吃了不合口味的菜吧?”邊上的人一樣茫然。
蘇漪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匆匆忙忙趕去后廚,就看見廚子們都被押走,連紀云蘅竟然都在其中。
嚇得飛快上前,試圖用手攔住押著紀云蘅的侍衛,“大人們,是不是小店有什麼地方招待不周,我去給貴客們賠不是就行了……”
“讓開!”侍衛一把將拂開,冷聲道:“大人下令,抓這些廚子上去問罪,別擋路!”
蘇漪被推了幾步險些摔倒,再轉頭看去,就見紀云蘅那纖細的胳膊被侍衛抓著,面上滿是茫然無措,喚:“姨母。”
是正在洗菜的時候被抓起來的,侍衛其實并不暴,加之紀云蘅沒有半點反抗,就這麼被帶出來了。
只是這些人架勢很兇,紀云蘅不明前因后果,不免有些到驚嚇。蘇漪跟在侍衛邊,一路向他解釋紀云蘅并非漣漪樓的廚子,樓中出了什麼事與沒有關系,然而侍衛卻說是主子下令將后廚中的人都帶上去。
不管是不是廚子都沒用,紀云蘅出現在后廚,就會牽連。
蘇漪無法,只得安紀云蘅說沒事,去了之后只管實話實說就好,要一直低著頭,千萬不要抬頭與那些人對視。
很快一眾人就被帶上了二樓的雅間。雅間的門大敞著,門口站滿了帶刀侍衛,廚子們都嚇得不輕,進去之后被一一按跪在地上,擁在一。
房中的香味已經完全散了,四角的冰桶也化了水,燥熱的風從窗子灌進來,整個房間充斥著一令人煩躁的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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