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下，排隊的眾人就開始催促薛久，畢竟今日他已經是來遲了些許，眼下又在閑聊，一堆人等了老半天。

薛久好脾氣地沖眾人說了幾句話，磨好了刀，開始賣豬。

紀云蘅也并沒在意他胳膊上的跡，坐下來翻開賬本，開始記賬。

薛久的豬一如既往地歡迎，沒多久就賣得七七八八了，還剩些零碎的他分了兩份，一份讓紀云蘅帶回去給小狗吃，一份留給了自己。

紀云蘅記完賬，無所事事地坐在桌邊發呆，看著薛久收拾刀，忽而問道：“薛叔，你知道裴寒松是何人嗎？”

薛久正背對著紀云蘅，聽到這個名字時，收拾刀的手猛地一頓，語氣卻稀松平常，“是何人？未曾聽說過。”

道：“有人跟我說，他是我外祖父，但此前我從未聽說過。”

先前許君赫說讓提著裴寒松的名字去大街上隨便問時，紀云蘅沒放在心上，并不打算如此做。

只是慢慢地將今早發生的事在腦中來回思考著，也察覺出了一不對勁。

母親在世時，提及外祖父的次數屈指可數，因偶爾的幾次提起都落淚，紀云蘅便懂事地從不詢問。

難道外祖父當真是泠州臭名昭著的貪，所以才讓母親不齒，從不向細說外祖父的生平？

“是誰告訴你的？”

紀云蘅回神，“今早跟我說話的朋友。”

薛久便問道：“你那朋友是個什麼人，還知道你外祖父是誰？”

紀云蘅一回想，發現自己還真不知道那年的份，只記得在漣漪樓里周圍人都怕他，卻并不知他的姓名和份。

答：“我不知道，好像是個大人。”

“那你可要當心咯。”薛久將架扛在右肩上，語重心長道：“來歷不明的人，雖不一定是壞人，但也未必是好人，佑佑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紀云蘅領著薛久的叮囑回家，一路都在琢磨那年的來歷，待到晌午的時候，下人敲門送飯。

拿著了三十個銅板，穿兩串去開門。

門口的丫鬟名六，著素，發髻綰起，斜斜地了一木簪，十六七的年紀，臉蛋圓圓的。

給紀云蘅送飯在下人眼中不是個好差事，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做，六多半也是被欺后才接下了差事。

將飯遞給紀云蘅，又道：“大姑娘將早上的碗筷給我吧，我帶去洗了。”

紀云蘅沒接飯，目將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視線停在的鞋子上面。

是一雙平平無奇的繡花鞋，但看起來像是嶄新的，所以有幾分顯眼。

“你這鞋子瞧著真好看。”紀云蘅指著的鞋道：“是在哪里買的？”

六愣了一下，似乎對紀云蘅主向問話一事極為意外，答道：“昨日出去采買時，我去東城區的小市里買的。”

紀云蘅將串好的銅板遞給，說道：“你早上送來的碗被我不慎打碎了，你幫我買兩個新的碗補上，再幫我買一雙你這樣的鞋可以嗎？我的鞋碼是六寸五。”

那兩個碗最多幾文錢，而東城區小市的東西都便宜，這雙鞋子也不過十來文，串了三十個銅板，將東西買了還剩二十多文錢。

這就是許君赫先前教的方法。

他對紀云蘅說，不必與下人談什麼，只需順口夸一句的簪花或是鞋子，再給銀錢讓幫忙捎帶一個，給錢的時候多給一些就是了。

也不用給太多，十幾，二十文就足夠。

紀云蘅追問為何，許君赫只讓照做，沒有解釋。

實則給紀云蘅送飯的下人，必定是紀家中于末尾位置的丫頭，屬于賣契都不值錢的那種，領的工錢自不必說，被欺一番后，到手能有個五文十文的就不錯了。

紀云蘅遞上串了三十個銅板的錢串，對這六來說已經是非常多。

驚詫地瞪著眼睛，生怕紀云蘅要反悔一樣，連忙道：“好好好，大姑娘還想要什麼？后天出去采買時，奴婢一并買來。”

紀云蘅接過了午飯，搖頭說：“沒有了，別向別人說起此事。”

“奴婢自然曉得！”六高興得滿臉笑意，走時甚至給紀云蘅行了個不大像樣的禮，順手帶上了院門。

紀云蘅端著飯菜去屋中。

午飯稍微比早上看起來要好一些，但仍舊寒酸，不過半碗泛黃的米，一碟清炒的小菜，不見半點葷腥油水。

坐在屋中，靜靜吃完了飯，收拾了碗筷放在門口，而后回到房中背書去了。

紀云蘅買了很多詩書，也不管懂不懂其中之義，閑來無事就拿起來背，雖然收效甚微，很多時候當時背著記住了，轉頭又給忘記。

因為母親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紀云蘅想往肚子里裝滿詩句，不讓別人覺得是個傻子。

六月酷暑的正午，熱得連小狗都沒神，趴在紀云蘅的腳邊吐著舌頭。

紀云蘅出了很多汗，但這小小的院落也無乘涼，只得用手絹了又，因此也總是覺得口。

燒了開水晾涼，喝得滿肚子水，不停地如廁，一整個下午倒是十分忙碌。

待到快到日落時，風里才有了些許清涼，紀云蘅撂下書，跑去院中坐著乘涼。

這會兒也到了丫鬟送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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