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什麼?”許君赫接著的話追問。
“還說我外祖父的死是當初風頭過盛為皇家所忌憚,才被設局陷害,含冤而死。”紀云蘅怯怯地看了許君赫一眼,有些害怕這些話說出來會讓許君赫生氣。
許君赫卻并未因此怒,而轉,朝墻上的畫像看去,輕聲道:“這幅畫,是當年裴大人所作。”
紀云蘅一怔,眸中蓄滿詫異之,沒想到這幅畫竟是出自外祖父之手。
現在回想起來,先前在家中時王惠曾帶著許多畫來找過,那時從的里就聽說了,外祖父有一手絕妙的畫技。
許君赫繼續道:“裴大人算我父親的半個老師。我聽別人說我父親很依賴裴大人,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要與裴大人共事。這幅畫作于我父親婚那日,他著喜服領著迎親隊伍游街,裴大人便在二樓雅閣作下此畫,后轉贈予父親,便被他一直留存宮中。后來我娘去世,這幅畫被清理出來,皇爺爺就給了我,來泠州之時我特地讓人找出來帶著,就是想等哪日解封了裴府,將這幅畫歸還。”
話說到這,他便不再往下,那些前塵舊事仿佛就只蓋著一層紗。
紀云蘅從不追問別人的過往,也鮮對別人的目的有刨問底的心思,只是看著許君赫站在面前,頭一次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
櫻輕啟,“良學,那麼你來泠州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熙平二十六年,我父親與裴大人同來泠州賑災,在回京城的途中卻突遭意外,我父親遇難,裴大人僥幸死里逃生。此后朝中眾臣聯合彈劾裴大人,狀告他貪污賄,徇私枉法,為掩藏自罪惡故而將我父親害死,以免我父親手握證據回朝堂揭發他。裴大人被革職查辦,最后從城郊一房宅中搜出黃金財寶無數,經查證,那房子確實屬裴家人的名下,佐證了裴大人貪污賄一事。”
“外祖當真是貪污了那麼銀錢,還害死了你爹嗎?”
許君赫定定地看著,一字一句說出實:“裴家是被陷害的。”
紀云蘅心頭如遭重擊,淚水滾滾而落,噎,“那為何……”
“當初搜查出來的鐵證如山,無可辯駁,皇爺爺只得下令降罪于裴家。”許君赫道:“我這次來泠州,便是為了查清楚當年他們是如何設計陷害了裴家,又如何害死了我爹,想要掩藏的是什麼樣的罪行。”
“重翻舊案,讓真相昭于天下。”
第56章
裴寒松為名冠滿京城的狀元郎時,紀云蘅和許君赫都還沒有出生。
而他死的那年,紀云蘅剛誕生,許君赫也才兩歲,所以兩個人都未曾見過這位鼎鼎有名的裴大人。
紀云蘅只從母親生前那布滿哀愁的眼睛和苦的眼淚里聽過關于外祖父的只言片語。
而許君赫在京城,邊都是裴寒松的名字。
昏暗的大殿里,并肩而站的兩個人影子落在墻上,形依偎在一起的錯覺。
許君赫聲音輕緩地說起裴大人的從前。
裴寒松是個不同尋常的人,他在學識方面有著極高的天賦,這種天賦不是后天的勤刻苦能夠追趕的。
他年時不念書,就喜歡在街上招貓逗狗,不是喊著同伴去下河捉魚,就是上樹掏鳥,有時候玩了就直接鉆別人圈里抓吃。
他很有能耐,七歲的時候就能殺拔,自己烤著吃。
只不過經常被人抓住,然后押著他上裴家要錢。
裴寒松總是說,他是故意被人家抓的,因為這樣就不算白拿別人東西。
后來長大一點,他迷上了作畫,制香,就算沒有請正經的先生教導,他靠著自己練習和臨摹,竟自學了一手絕妙畫技。
令裴家人頭疼的事,他仍舊不愿念書。
盡管裴寒松在別的領域表現得如此優秀突出,也有不人勸裴家人強扭的瓜不甜,干脆別強迫裴寒松念書了。
但裴家人世代都是讀書人,登科及第仕途是他們的祖訓,所以裴寒松便是再野,也要被按著頭押在書桌前念書。
裴寒松了書院之后,與紀昱的父親相識。
浪子一朝撞上書呆子,兩個人莫名其妙了好友。
裴寒松還是玩,在課堂上都于紙上畫,畫,畫景,畫夫子。
但隨著年齡增長也收斂了很多,趴在書桌前的時辰越來越長,隨后他開始參加科舉。
他在學識方面的天賦終于開始大放異彩,如此貪玩的一個人竟屢考屢中,高中狀元時也不過才二十五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大好年華。
裴寒松一舉名,不僅在泠州為傳奇人,更是在京城炙手可熱,王公貴族的耳中頻頻出現他的名字。
皇帝舉辦鹿鳴宴那日,天潢貴胄齊聚一堂。
裴寒松卻著服,提著一壇酒場,逢人便笑瞇瞇地撞一杯。
一路走下來,他的臉都喝紅了,頗有些站不穩地來到皇帝的座前,還打了個酒嗝。
彼時皇帝也年輕,并未怪罪他前失儀,只問他為何將酒壇提在手里。
裴寒松答這樣方便。
這副模樣便被宮廷畫師給畫了下來,此后經年都留存在皇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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