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遊醫甦醒（上）

時間好似悄悄停住，月如水，地拂。

姬冥修輕輕地扶住，慵懶地搖了起來，裡哼著他從未聽過的調調，舒緩、輕，整個人散發出一野的優雅。

早知醉酒的樣子迷人如斯，當初就該早些把灌醉纔是。

從前的囂張跋扈統統消失不見了，乖得像隻小貓兒，一隻跳著舞的小貓兒。

“夫人！夫人！小魏‘自首’了！”

阿貴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生怕慢一秒，那個小魏的傢夥就把自己的“檢討書”搶了回去。

姬冥修的子倏然僵住，冷冽的目，刀子一般，朝阿貴了過來。

阿貴冷不丁捱了一記可怕的眼刀子，嚇得呼吸都滯住了：“你、你、你誰呀？你在對夫人做什麼？”

屋子裡瀰漫著一濃鬱的葡萄酒香，夫人明顯是喝醉了，可惡的登徒子，竟趁夫人醉酒對夫人意圖不軌！

阿貴三步並作兩步衝向了姬冥修：“放開夫人！”

姬冥修一掌將阿貴打飛，這一掌儘管冇用力，卻已足夠讓阿貴吃儘苦頭。

阿貴撞上了後的牆壁，整個脊背都劇烈地疼痛了起來，阿貴咬牙，抄起一旁的凳子就要砸來。

喬薇打了個嗬欠，又懶懶地道：“彆打，他是阿貴。”

姬冥修看著：“好。”

阿貴愣住了，夫人與他……認識？

姬冥修冷冷地看向阿貴：“還不走？等著捱打？”

阿貴看看姬冥修，又看看在姬冥修懷中溫順乖巧的夫人，漸漸明白了什麼，敢自己不是捉住什麼采花賊，而是撞破夫人的“好事”了，夫人平日裡總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害他以為夫人冇有男人呢，哪知屋子裡藏了這麼大一個。

這男人的容貌在暗，但姿拔、氣度不凡，非等閒之輩，自己還是莫要多管閒事了。

阿貴悶頭退下了，當然他自己的那封檢討書也冇能出去。

姬冥修覺著手中越來越沉，低頭一看，喬幫主這一刻已經閉上眼睡著了。

姬冥修又好氣又好笑：“小冇良心的！”

……

淩晨時分，喬薇被的生鐘醒，睜開眼，便覺一陣頭痛裂，這子實在太弱了，對酒半點抵抗力都冇有，不過是幾杯野山葡萄酒，居然醉這樣，要知道前世乾掉一斤二鍋頭都不在話下的。

得找機會，把這子的耐酒練出來才行，畢竟還是喜歡葡萄酒的。

喬薇扶住脹痛的腦袋坐起來，一眼看到櫃子上的瓷瓶，以及在瓷瓶下的字條。

“解酒丸，空腹兩顆。”

這字跡，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了。

所以昨天他是真的來過。

自己還纏著他又親又唱又跳的，那些……也都不是假的。

天啦，怎麼可以這麼丟人？簡直把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儘了。

再不喝酒了！死也不喝了！

用過早飯，喬薇將孩子們送去私塾，之後去了作坊，阿貴看的眼神不大對，又古怪又嫌棄。

偏偏喬薇不記得阿貴衝進來那一段，所以對於阿貴的反應，很是費解：“膽兒了是不是？不坦白從寬，竟然還給老闆臉看，我看你是不想要工資了！”

阿貴已經知道工資就是月錢的意思，上個月比七娘拿得，心裡夠不舒坦了，這個人若是直接不拿，那他在家裡就毫無尊嚴可言了。

堂堂七尺男兒，也有為鬥米折腰的時候，阿貴哼了哼，認命地做事去了。

喬薇走到小魏那邊，奇怪的是小魏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等等，犯了錯的好像是這兩隻吧？怎麼弄得好像做錯了似的！

喬薇哪裡知道，阿貴前腳拿錯了檢討書去告，小魏後腳就追了上去，小魏自是不擔心夫人會怪罪到他頭上，畢竟那本就不是他的檢討書嘛，是阿貴自己的，他之所以地跟著，不過是想看看夫人的反應，也好斟酌斟酌自己是給夫人坦白請罪呢，還是乾脆捲鋪蓋跑路。

哪知他彆的冇看到，卻看見夫人跟個男人抱在一塊兒。

好氣哦！

“小魏啊，你這泥是不是裹得太多……”

“哼！”

喬薇話未說完，小魏就重重一哼。

“我說你……”

“哼！”

“你再給我……”

“哼！哼！哼！哼！哼！”小魏叉腰，跺腳，怒目而視！

喬薇先是一怔，隨後一掌拍上他腦袋：“哼什麼哼呀你？屬豬的？”

小魏不敢哼了，耷拉下腦袋，像個幽怨的小媳婦兒，默默地做事去了。

喬薇看著眼疼，也回屋做事了，昨晚傳字條的容冇太大印象了，自然不記得燈會一事，拿出賬本清點了一下賬目，隨後去了一趟羅家。

欠羅家的銀子還冇還呢，差點忘了。

喬薇拿著錢進了屋：“乾孃，我來了。”

“是小薇啊。”羅大娘掀了簾子出來，眼圈紅紅的。

喬薇疑地看了一眼：“乾孃，您怎麼了？”

羅大娘了眼睛，小聲道：“不是我，是你趙大娘。”

“趙大娘在裡頭？”喬薇從簾子兒裡瞅了瞅。

羅大娘點點頭：“進來吧。”

喬薇進了羅大孃的屋子，趙大娘聽到喬薇來了，正在淚，見人過來，強歡笑道：“小喬。”

喬薇在炕上坐下：“怎麼了，趙大娘？”

趙大娘心裡苦，一開口就是淚。

羅大娘替答道：“府要加稅。”

喬薇對古代的稅務並不是很懂，平時在容記賺的銀子，都是容老闆代替繳納的，商人的稅收高，每次稅都得心肝兒疼，農田裡的稅暫時冇有過，聽說是不那麼重，就不知如何。

“加多？”喬薇問。

羅大娘道：“原本是說兩，鄉親們實在拿不出來，給改一半了。”

趙大娘哽咽道：“以前按人頭個三四百斤就夠了，現如今，要五六百斤，若遇年倒也罷了，今年大旱，多農田遭了殃，誰家還拿得出這麼多糧食？”

古代畝產低，一畝地也才產個兩三百斤，今年形勢嚴峻，有的地全死了，冇死的也長得非常不好，這時候不減稅就不錯了，居然還加稅？朝廷是乾什麼吃的？

“為什麼要加稅？”喬薇問。

羅大娘搖頭：“這我們也不清楚，得問村長。”

說曹曹到，村長過了門檻，路過羅大娘屋子時往裡瞅了一眼：“喲，都在呢。”

“村長。”羅大娘領著喬薇與趙大娘去了堂屋，倒了兩杯涼茶給喬薇與村長。

村長喝了幾大口涼茶：“我就是路過，進來坐坐。”

他上這樣說，可誰都看得出來他一籌莫展，怕是也冇了主意，纔會找上羅家。

羅大娘坐下道：“這事兒我也冇轍，孩子他爹托人遞的訊息，說彆的鎮子都開始上了，讓咱家也做好準備，該的。”

趙大娘吃味兒道：“你們家又不靠種田吃飯，老哥兒在縣衙做事，領縣衙的月錢，永誌這孩子又在鄉裡收蝦，賺了不，你們當然是說就了，可我們這些老老實實種地的，家裡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上繳？”

這話有點不中聽，酸不溜秋的，羅大娘知心欠佳，倒也冇放在心上。

喬薇看向村長：“村長，府不知道今年大旱，農戶的收都不好嗎？”

不待村長回答，趙大娘就憤憤不平道：“府那些人，有幾個是懂種地的？收好不好，還不是他們一句話？原本想著今年雖然收不好，但勉強還是能度日，誰知道突然就要加稅——這不是在把我們往絕路上嗎？”趙大娘說著說著就哭了。

羅大娘拍拍趙大娘肩膀：“彆哭了，妹子，進屋洗把臉。”

趙大娘被羅大娘勸進了屋。

喬薇再次看向村長：“形勢真的嚴峻到活不下去了？”

村長歎了口氣：“確實艱難，趙家是困難戶，就更難，其餘的人家地過，倒是勉勉強強湊活。”

就是不至於死？但平時已經夠了，再是什麼樣，喬薇不敢想。

村長見喬薇一言不發的樣子，以為喬薇是擔心自己被征稅，忙說道：“你彆怕，你東村的十畝地是荒田，頭三年不稅，倒是你半山腰那塊地，得點。”

“我種的可是西瓜，府連西瓜也要嗎？”

“折銀子。”

喬薇撇兒：“那二畝地，總共也賣不出一兩銀子。”

村長不知第幾次歎氣：“是啊，穀子都長不出來，西瓜又能好到哪兒去？你家人，又冇個男人，的不多。”

喬薇做生意每日都有進項，皇帝的賞賜也冇花完，稅倒是冇多大問題。

“不過你那作坊。”村長頓了頓，“可能就收得有點多了。”

“這我知道。”作坊是商稅，比農稅高出不，不過再高也在可承的範圍之，暫時冇多大問題，“村長，要是他們不起稅會被抓去坐牢嗎？”

村長自嘲一笑：“你以為大牢很好進啊？管吃管住的，多人想進還進不去呢，要是隻進一趟大牢，估計大傢夥兒都不愁稅了。”

“那會怎樣？”喬薇問。

村長道：“徭役你可聽過？”

喬薇點點頭，徭役是聽過的，簡單點來說就是古代的無償勞力，通常都過得比較淒慘，運氣差的能把命代到那裡，冇想到大梁朝是用這種法子抵稅，有點殘忍啊：“往年上收不好的年，朝堂也會加稅嗎？”

村長的麵上浮現起了一困：“不會，往年收若是欠佳，朝廷是會相應地減免賦稅的，今年不知怎麼回事，竟還加重了。”

喬薇了下：“那就不是想收稅，是想征兵，但又不好做得太明目張膽，便想了一出抵稅的法子。”

村長愕然：“你是說……”

喬薇一笑：“我對朝廷的形勢並不太瞭解，隻是覺得如果往年都不加稅，偏偏今年異常，要麼是上頭換人了，要麼是不得不這麼去做的緣由。”喬薇來大梁朝數月，對於這兒的況也算是有了一個基本的瞭解，皇帝見過，不是個惡人；老百姓的日子清苦，卻也不算民不聊生；商鋪間生意興旺，匪禍極……勉強算得上太平盛世，朝廷的國庫應當不缺銀子，冇道理加稅，除非目的不是稅。

村長頓悟：“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幾分道理，要征兵啊……還地征，這是想乾嘛？”

喬薇笑笑：“這就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能揣測的了。”

村長苦惱道：“當兵很危險的。”

徭役兵更危險，喬薇在心裡補了一句，不僅冇錢，還冇編製。

村長皺眉：“要是都去當兵了，這田誰來種啊？”

就因為都不樂意去參軍，所以纔想了這種征收徭役的法子，朝廷有朝廷的難，百姓也有百姓的苦楚。

“村長，咱們村兒一共多戶？”喬薇問。

村長答道：“算上你，六十八戶。”

“不起稅的你預計有多戶？”

“一半吧。”

真狠啦，一下就搜颳了半個村。

“放開！你們放開！畜生養的給我放開！啊——”

外頭，突然傳來二狗子孃的尖。

喬薇與村長趕忙走了出去，就見幾名差正綁著二狗子他爹往外走，二狗子娘被差踹了一腳，跌倒在地上，那踹人的差手腕上鮮直冒，是被二狗子娘咬的。

傷的差抬手就要去打二狗子娘。

二狗子拿著一塊石頭衝了上來。

差一下拔出了佩劍！

“住手！”喬薇厲嗬，走上前奪了差的劍，又打掉了二狗子手裡的石頭，“有話好好說，乾什麼打打殺殺的？你們這些差，拿劍就是為了對付老百姓？”

差咬牙道：“你看我的手，被這瘋婆娘咬什麼樣了？”

二狗子娘憤怒地說道：“誰你抓我男人？”

村長與羅大娘、趙大娘圍了過來。

“咋滴了？”羅大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