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溫觀良的離去,沈常茂與黃有容皆是視而未見,仿佛從他們邊走過的那個人,只是一個尋常的酒店伙計。
趙俊臣亦是沒有覺得氣氛尷尬,神自然,只是領著沈常茂與黃有容來到雅間落座。
上菜的時候,趙俊臣與黃沈二人相互恭維著,彼此之間也還算是客氣。然而,待菜肴上齊,酒樓伙計紛紛離去后,趙俊臣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一直寡言語的沈常茂,卻突然說話了。
“趙尚書。”沈常茂緩緩說道:“今日老夫與黃閣老來這里,只是為了與你聚宴閑談,拉近些關系,除此之外,再無他想。所以,接下來你若是只想說些閑話,洽,那麼咱們大可繼續,老夫也奉陪。然而,你若是想要讓老夫與黃閣老放過溫觀良,或是想要手都轉運鹽使司,那麼這次舉宴大可到此結束了,關于這些事,沒什麼好談的。”
聲如其人,冷厲決絕。
另一邊,黃有容卻笑著說道:“趙大人勿怪,沈閣老一向是這般脾氣,有什麼就說什麼,并非刻意針對于你,在來赴宴的路上,沈閣老還曾向老夫夸獎過趙大人你年有為呢,不過嘛,沈閣老的話雖然難聽,但意思卻沒錯,今日咱們三人只談些風花雪月就好,至于其他的事,還不到談的時候,也確實沒什麼可談的。”
沈常茂與黃有容,此時唱一個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直白一個婉轉,但表達的卻是一個意思。
來赴宴已是給足了你面子,若是還想得寸進尺,那麼就此免談,朝堂上見!
對于此,趙俊臣又如何聽不出來?眼中閃過一冷意,但接下來卻已是笑容如常,神悠悠道:“可惜了,下今日之所以請兩位閣老到此一聚,卻不是只為了談些風花雪月的。”
聽趙俊臣這麼說,沈常茂神更冷,黃有容也是笑容一斂。
見沈黃二人的神變化,趙俊臣輕輕一笑,接著說道:“此次聚談,下是想要與兩位閣老做一筆易。”
沈常茂眉頭微皺,靜待下文,而黃有容卻笑問道:“不知是什麼易,竟然需要趙大人拉著沈閣老與老夫一起聚談?”
趙俊臣沒有解釋,只是從袖子中出了一份折子,遞給了沈黃二人。
折子上,卻講到是四川鹽務整頓的事。
這四川鹽務整頓,引晉商川,本是趙俊臣與晉商的一筆易,可惜回京之后,諸事繁多,卻被耽擱了,近些日子以來,晉商們屢次派人前來催促,但趙俊臣卻以“時機未到”為由,一直在拖著。
而如今,時機已然,趙俊臣亦打算借著這件事,說服沈黃二人。
………
另一邊,卻說沈黃二人,相互審閱了這份折子后,神皆是變得嚴肅認真。
“四川鹽務整頓,引晉商川,俊臣倒是好設計。”溫觀良把折子遞還給趙俊臣,看似神尋常,但眼神卻不住波著:“不過,既然俊臣敢把這份折子給我們兩個老家伙看,怕是已經準備妥當了吧?當真是后生可畏啊。”
趙俊臣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晉商那邊,下在潞安府的時候就與他們聯絡上了,而陛下這邊,這份折子下亦是早已呈了上去,這些日子以來,也一直在向陛下分析利弊,對于此,陛下已然有些心了。只是這鹽務整頓干系重大,牽一發而全,而晉商川,亦會引起徽商浙商們的反彈。所以,陛下的意思,這四川鹽務整頓,首先當以都轉運鹽使司的整頓為首,四川那邊的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等衙門的相關員,亦要加些經驗富的人手。而這般整頓,又由吏部與戶部負責,以吏部為主,戶部為輔。”
說到這里,無論是沈常茂,還是黃有容,都已是明白了趙俊臣的意思,相互對視一眼后,神皆是變幻不定。
而趙俊臣卻好似沒看到一般,接著說道:“這相關鹽務衙門的整頓擴充,乃是重中之重,關系到地方中央,關系到川鹽與晉商,主持之人,更需要相關經驗富才行。而新任吏部侍郎劉長安,在四川山西皆做過知府之職,悉川鹽也悉晉商,如今又在吏部做事,在陛下眼中,怕亦是屬他最為合適。”
說到這里,趙俊臣突然一嘆,話鋒一轉,又說道:“可惜了,今日下擺宴,本是想向兩位閣老請教一下相關的經驗,卻沒想到兩位閣老只想談些風花雪月,既然如此,那下自也不敢勉強,接下來咱們三人就隨意說些閑話吧。”
說話間,趙俊臣把四川鹽務整頓的折子收袖中,然后笑瞇瞇的說道:“下開辦的‘悅容坊’,最近新近出了一批養生膏,有防病延年之效,兩位閣老可有用過?若是沒用過的話,下回府后就讓人給
兩位閣老府中送去一批,兩位閣老意下如何?”
聽趙俊臣這麼說,無論是黃有容,還是沈常茂,一瞬間皆是神尷尬。
趙俊臣的意思很明顯,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等鹽務衙門的位權職皆要擴充,而諸般人手安排,又極有可能是由他門下的劉長安負責,更有他戶部參與,而無論是德慶皇帝還是晉商,他又都已是聯絡妥當,更容不得沈黃二人摘果子。
相比較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等衙門的整頓擴充,相關權位增出無數,沈黃二人這些日子以來為之眼紅并相互爭奪的那些都轉運鹽使司的職位人手,卻是不再那麼重要了。
………
想明白了這些,黃有容臉上的笑容愈加的和善,向著趙俊臣說道:“正如趙尚書所慮,這四川鹽務整頓,干系重大,牽一發而全,若是我與沈閣老不知曉此事,倒還罷了,但如今既然已經知曉了,又豈能依舊與趙尚書你談那些風花雪月的閑話?正所謂‘食君祿,忠君事’,這個時候自然是以公務為主。”
另一邊,一向神冷厲的沈常茂,此時竟然也對趙俊臣出了幾笑意,點頭道:“黃閣老說的有理,正是如此。”
趙俊臣卻一臉的遲疑,問道:“兩位大人的意思是,咱們接下來不談風花雪月,而是談正事?”
黃有容連連點頭,說道:“當然,正事要嘛。”
見趙俊臣的神話語,有些諷刺的意思,沈常茂卻是輕哼一聲,說道:“劉長安確實是你的人,但吏部卻是周尚景的地盤,就算陛下屬意于他,若是周尚景阻攔,這事與不還是兩說,這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等衙門的整頓擴充,相關職位最也能多出三分之一強,周尚景又豈容他人占盡便宜?趙大人你雖然得了先機,但也犯不著在這里拿老夫與黃閣老。”
不得不說,沈常茂雖然說話從不客氣,但與他談話涉,卻也最有效率,那些客套奉承,總能免去。
所以,對于沈常茂的反擊,趙俊臣也不生氣,只是點頭笑道:“所以,下今日找兩位閣老前來,就是為了做這筆易。若是兩位閣老能放過溫觀良,并在接下來鼎力支持吏部新任侍郎劉長安主持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等相關衙門的整頓擴充事宜,下也必會投桃李報,這都轉運鹽使司擴充整頓后,新增的位必然不,咱們也不怕安排不過來,兩位閣老意下如何?”
見趙俊臣說的如此直接,沈常茂與黃有容沉片刻后,皆是點了點頭。
大方向終于確定,接下來三人所要商量的,就只剩下細節了。
………
細節往往是最難解決的,因為利益之分配,往往就在細節之上。
同意了合作之后,趙俊臣與沈常茂、黃有容討價還價良久,相關細節終于確定。
或許是爭論太過激烈的緣故,待一切結束后,天已是黑沉,更不知何時,京城的天空,已是下起了鵝大雪。
當趙俊臣與沈常茂、黃有容來到天海樓下的時候,那天海樓的掌柜,為了討好三人,特意讓酒樓伙計捧著三尊暖壺,奉給了趙俊臣、黃有容與沈常茂。
“掌柜倒是有心。”
手中捧著碳壺,趙俊臣向天海樓掌柜笑著說道。
聽趙俊臣這麼說,那掌柜一臉的寵若驚,連聲說道:“趙大人謬贊了,小人這些日子以來屢大人照顧,為大人和兩位閣老費些心思,也是應該的。”
另一邊,沈常茂看著天海樓外的落雪,突然開口道:“今年雪下的晚了,遲了一月左右。”
黃有容亦是點頭道:“是啊,正所謂‘瑞雪兆年’,往年十一月就要下雪,今年竟是拖到了十二月,明年這北方的收,怕是不好,哎,百姓又要苦了。”
黃有容說著憂國憂民的話語,但神間,卻是一副滿意之極的樣子。
很顯然,經過剛才的討價還價,黃有容得到了不好。
而百姓苦,顯然也影響不了黃有容自己得利的好心。
“是啊,這場雪下的晚了。”
趙俊臣若有所思,亦是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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