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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上的許多事,既是巧合,也是必然。
當各方勢力紛紛在同一區域展開行之際,這些行就會有很大概率相互撞在一起。
*
古時無論軍隊還是百姓,連夜趕路都是大忌,但歐博、錢伯道、郭敏三人為了盡快與霍正源匯合,卻也顧不上這種事了,不僅是連夜趕路,更還是快馬加鞭,希能趕在明早南京城打開城門之際抵達。
幸好是南直隸境的道修繕得不錯,既寬敞又筆直,而且也算是堅實平坦,可以讓馬車自由跑,所以一開始也是行程順利。
然而,當他們好不容易進了南京轄區范圍之后,行程速度就突然間緩慢了下來。
歐博察覺到況有些不對勁,當即是掀開車廂簾子,向車夫問道:“怎麼回事?為何突然間速度變慢了?”
車夫連忙答道:“不知為何,道路突然間變得泥濘起了起來……西北方向不斷涌出水勢,蔓延到了道上,大概是梅雨時節吧,昨天才下過一場雨。”
歐博卻是子機敏,當即就搖頭道:“不可能!若是下雨,蘇州境也在下雨,地勢還更低一些,為何就不似這里一般泥濘?”
說完,歐博努力借著月向著遠觀,果然發現西北方向不斷涌出水流蔓延于道附近,而且水勢還有逐漸擴大之勢。
“西北方向難道又下暴雨了?看天不像啊……”
歐博喃喃自語道。
車廂,坐在一旁的郭敏問道:“要不要派人去西北邊探查一下?我也覺況有些不對勁。”
錢伯道則是搖頭道:“別分心,咱們的當務之際是趕去南京城與霍大學士匯合。”
歐博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咱們不要停留,還是繼續全力趕路,盡快奔赴南京,但同時也安排兩個子伶俐的人,沿著水勢蔓延方向調查一下況……水勢這般之大,別是一場洪澇就好!南直隸境的局勢已經足夠復雜了,若是這個時候再突然間發一場洪災,只怕是……”
隨著歐博的吩咐,就有兩名護衛隨從離了隊伍、離開了道,奔向了西北方向。
而在他們的西北方向,相隔十余里之外,也正是“嘲風”死士們正在全力掘毀的堤壩位置!
*
與此同時,遠遠綴著前方隊伍的胡梟及其手下的十余名海盜亡命徒,也發現了前方隊伍的況。
“胡老大,前方隊伍有兩人離了隊伍,也離開了道,似乎是去了西北方向,但距離太遠、夜太沉,咱們看不清況,也不知道那兩個離隊伍的人究竟是誰……怎麼辦?咱們要不要也分出人手跟蹤那兩人?”
一名亡命徒向胡梟詢問道。
胡梟則是表凝重、眉頭皺。
他也發現了道路過于泥濘的異常,但視野范圍之的夜空完全看不到烏云,顯然是附近區域并沒有下雨,所以究竟是何地方涌出了大量水勢蔓延到了道?
最重要的是,也不知為何,胡梟心深有一危機正在逐漸涌現,就好似有危險正在近自己,又好似是自己正在茫然無知的主向著危險靠近。
這種危機沒有任何緣由,就是出自本能預,但胡梟一向是對自己的預深信不疑,因為這種預已經幫助他躲過好幾次危機了。
思索片刻后,胡梟吩咐道:“高大眼!你子最機警,眼睛也好,由你去盯著那兩個離隊伍的人,看他們究竟想要去干什麼……我提醒你,務必要保證自己行蹤蔽,寧可是跟丟他們也不要暴自己……我總覺得事有哪里不對勁,就是說不上來……”
聽到胡梟的吩咐之后,一名矮個子、小眼睛的亡命徒當即是答應了一聲,然后也離了隊伍,迅速消失在了道西北方向。
這個“高大眼”,明明就是一個矮個子、小眼睛,卻偏偏有“高大眼”這個匪號,乃是因為這個人其實是南洋海盜之中的一位“瞭頭”。
所謂“瞭頭”,就是海船航行之際站在桅桿頂瞭海況的人員,需要第一時間發現海況變化與附近海船,所以就只有那種視力極佳、格機敏、又能長時間保持專注之人才有資格擔當。
所以,把單獨追蹤的任務由這個高大眼負責,胡梟也可以稍稍安心。
*
而就在歐博、胡梟等人紛紛察覺到異常之際,西北方向的堤壩附近,呂德與蔣梟的相互試探還在繼續。
“這個‘嘲風’組織,組建時間有多久了?”
聽到呂德的打探,蔣梟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我六七年前加‘嘲風’的時候,這個組織的規模還很小……”
六七年前!
聽到這個數字之后,呂德的表不斷變幻著。
在六七年前,朝野陸續發生了許多事。
那時候,現在的太子朱和堉剛剛坐穩儲位,但已經明確表現出了對于前太子太師何明的排斥與不喜,所以何明很快就向德慶皇帝請辭歸鄉,前往應天書院教書授課去了。
何明傳授給太子朱和堉的那些帝王心,固然是不符合朱和堉當時的心,但何明的個人魅力極高,按理說朱和堉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那般排斥,必然是私下里人挑撥的緣故。
簡而言之,就是有人希朱和堉可以繼續保持“單純”與“善良”,不希朱和堉從何明上學到更多東西。
那時候,德慶皇帝也正在考慮冊封七皇子朱和堅為一位藩王,讓他遠離京城中樞、前往封地坐鎮,而朱和堅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突然間變得愈發弱多病了。
再加上朱和堉與朱和堅兄弟深,多次向德慶皇帝求,所以才讓朱和堅這位大齡皇子至今也沒有到冊封、一直滯留于京城中樞。
還是那段時間,在山東、湖廣、南直隸三省縱橫多年的著名悍匪“混世八梟”陸續落網,除了八梟之首的胡梟不知所蹤之外,其余七梟皆是被押往京城,被府當眾伏誅問斬!
心中不斷思索之余,呂德再次轉頭打量著邊這位像是腰帶一般松、簡直就是知無不答的蔣梟,又問出了另一個敏問題:“閣下名為蔣xiao,卻不知是哪個字?瀟灑的瀟?春宵的宵?還是笙簫的簫?”
蔣梟依然是毫無防范一般,微笑著直接答道:“都不是,是梟首的梟、梟雄的梟!”
雖然心中早就有所猜測,但呂德依然是萬萬沒有想到,蔣梟竟是這般直接就回答了自己的詢問。
呂德忍不住又是表一變,緩緩問道:“看閣下的年紀,應該是不之年了吧?卻不知閣下在加‘嘲風’之前是做什麼的?”
蔣梟緩緩道:“當兵的!三十歲之前,我一直是遼東鎮的夜不收,也算是戰功不俗,親手擊殺過兩個韃子,還擔任過總旗,曾經也很有機會加遼東鐵騎,只可惜……有一次建州真來犯,眼看著韃子就要沖擊城門,我就帶人迅速鎖閉了城門,也把一部分想要進城躲避的遼東百姓擋在了城外,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韃子屠盡!
這種事原本也沒什麼,不僅是司空見慣,也算是顧全大局,百姓如草芥一般低賤,遼東百姓尤其不值錢,誰也不在意他們的生死,但那一次被韃子所殘害的遼東百姓之中,有幾人很有背景,于是我就背了黑鍋,又有人妒恨我從前太出風頭,所以也是落井下石……
但我不甘心束手待斃,所以就趁夜屠盡了所有落井下石的小人,其中還包括一位遼東百戶,然后就逃出了遼東防區!呂公子你也知道,朝廷幾大邊鎮這些年來早就是逃兵無數了,所以我逃離了遼東鎮之后,沒多久就遇到了幾個境遇相似之人,彼此意氣相投,所以就結拜為了兄弟,再然后就是落草為寇了。”
蔣梟的這一番詳細介紹,簡直就是在直說自己就是當年的“混世八梟”之一了。
據呂德所知,當年的“混世八梟”之中,就有五人擁有邊鎮軍戶背景。
因為蔣梟的回答過于直接,一時間反而是讓呂德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是不敢再次追問下去了。
呂德有些擔心,自己若是再問下去,蔣梟就會直接向自己抖出一些自己目前還不應該知道的絕消息。
而蔣梟看到呂德的表變化之后,卻是態度愈發客氣,道:“呂公子你還想要知道什麼,就繼續問我……我一定是知無不答、毫不瞞。”
呂德立刻搖頭,道:“沒什麼想要再問的,就是閑聊打發時間罷了……閣下過于坦白,我反而是不敢與你深談下去了。”
蔣梟聳了聳肩,似笑非笑道:“但我卻還沒有盡了談!既然呂公子不愿意再問我,那就由我來詢問呂公子如何?我對呂公子知無不答,所以呂公子也理應是對我坦誠相待,這很公平,對不對?”
隨后,蔣梟不待呂德回應,就直接問道:“卻不知,呂公子你為何想要投效七皇子殿下?當然,七皇子他是未來儲君,想要投效于他也很正常,但呂公子在七皇子上的籌碼,也太多了吧?”
蔣梟的詢問態度,過于咄咄人了,讓呂德不由是眉頭皺、面現不滿。
但最終,呂德還是轉頭盯著蔣梟,緩緩答道:“為何要投效七皇子?你也說過了,七皇子乃是未來儲君,在他上投再多本錢也絕對不會虧本!更何況,七皇子殿下乃是一位明主,輔佐于他也是我一向以來的心中所愿!”
呂德在撒謊!
聽到呂德的回答之后,蔣梟立刻就斷定了這一點!
這些年來,蔣梟逐漸掌握到了一套推斷他人緒的判斷方式。
按照后世的說法,這種手段就是“微表心理學”。
肩頭抖大概率是說話時不自信、用手扶額大概率是為了掩飾心愧、用手撓鼻子大概率是在說謊、不經意傾斜拉遠雙方距離也大概率是在說謊、驚訝表維持超過一瞬大概率就是偽裝……
相關經驗,蔣梟已經掌握了許多。
總而言,呂德還算是表現不錯,很好的控制住了反應,沒有抖肩頭、沒有抬手撓鼻子、也沒有移拉遠雙方距離……
但呂德終究是還年輕,又沒有相關經驗,所以他依然是暴了兩破綻。
其一是呂德回答問題時目沒有回避,與蔣梟直接對視,似乎是想要證明自己問心無愧。
但據蔣梟所總結的經驗,這種目直視往往是意味著心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相關答案,大概率就是在說謊!
其二是呂德在回答問題之前,下意識的重復了蔣梟的詢問。
還是據蔣梟所總結的經驗,這種況就意味著呂德心虛之下,想要利用這種重復問題的方式為自己爭取時間整理緒,也大概率是在說謊。
所以,僅憑這兩點,蔣梟就基本可以斷定,呂德大概率是在撒謊!
不過,也只是“基本”與“大概率”罷了。
這種判斷方式,十次可以靈驗八九次,但終究還是有可能會出現一兩次的失誤。
更何況,撒謊也有很多種原因,呂德就算不是真心想要投效七皇子,也并不意味著他就是另有所圖、不安好心。
所以,蔣梟就準備繼續追問下去。
再經過三五次問答之后,蔣梟就可以大致清楚呂德的真實立場了。
然而,就在蔣梟想要繼續追問之際,也就在呂德想要拒絕回答之際,突然有一位“嘲風”死士從遠奔來。
奔到蔣梟面前之后,這個“嘲風”死士就快聲稟報道:“梟爺,從東南方向的道那邊過來了兩個人,正在直奔咱們這里,目前距離咱們只有三五里!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的來歷,又為何是連夜行,但應該是咱們挖掘堤壩所造的幾裂口涌出了太多水勢,這些水勢已經蔓延到了遠道附近,所以就讓這兩人發現了異常,于是就趕來查探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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