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的漢軍全力打撈黃權的之時,在防東縣正北五十裡外,泗水南岸,陳佐、陳坦二將跳下戰船,兵卒不停地將攻城械搬到岸邊。
時,張式引著兩個營前來接應。
「張將軍,我等早就向田將軍通報過,我此行攜帶的重型裝備極多,為何沒有引車馬前來?」陳佐奇怪地問道。
「二位將軍,末將只是奉王將軍之命前來迎接,末將軍出發之時,田將軍與郭將軍正在帳中飲酒,他們將另派兵馬前來;二位將軍,可隨我速速去往防東屯紮。」
陳佐和陳坦這路兵馬,嚴格來說只是運輸隊;二將聽聞田豫將另派兵馬前來轉運裝備,頓時覺有些不對勁,陳佐指著上游的一批戰船問道:「這應該是田將軍的船吧,為何停靠在此?」
張式正要說話,陳坦卻搶先說道:「兄長,咱們不也停靠在此麼?蜀軍在五十裡外的防東縣,那裡水路不通,難道要扛著戰船上岸?」
陳佐沒在意陳坦的話,疑是問道:「聽聞田將軍、郭將軍和王將軍將防東縣重重圍困,就等著這批裝備攻城,既然如此,田將軍為何沒有提前派來車馬?」
「陳將軍,你有所不知。」張式解釋道:「田將軍和郭將軍皆是輕裝步卒,他們攜帶的車馬本就不多;王將軍接到求援信函后,他也是以輕裝步卒迅速趕往防東,手上並無足夠的車馬;如今,蜀軍被全部圍在城中,大局已定,王將軍這才向各縣急徵用車馬,所以要緩一緩才能湊齊。」
「既然如此,咱們也樂得省事。」陳佐大聲令道:「速將資搬到岸上,然後將船拴牢,去往防東城外屯紮!」
其實,在王凌的計劃中,他並沒將這批裝備運往防東城的打算:在姜維的幫助下,他可以用三千戰馬騙開虎牢關的城門,他不再需要這批裝備去攻虎牢關,也不需要這批裝備去攻打防東城。
因此,王凌最關心的,是控制住陳佐和陳坦手上的一萬兵馬,他想將陳佐和陳坦騙到防東城外,等到兵卒下寨之時再如法炮製,儘快奪取二人兵權;至於這批裝備和戰船,在王凌的計劃中,它將沿著泗水、濟水黃河,再逆流而上轉水,直城外。
就在幾個將軍談之時,張式旁的一個小將很是古怪,他不停地往陳佐、陳坦眉弄眼,並且微微地搖頭;然而,陳佐、陳坦並沒注意到這個小將的異常。
「張將軍,現在是辰時正點,兵卒都還沒有用早膳,你看……是不是……」小將開口說道。
「王將軍已有軍令,我等迅速返回防東,然後再用膳。」張式雖然肚裡空空,但他知道王凌的部署,接著解釋道:「我等只是前來接應兩位將軍,並未攜帶糧草鍋釜。」
「可是……張將軍,此去防東還有五十里,咱們趕到時已過正午;此時,大家全都肚裡空空,如何行軍啊?」小將說罷,指著船上搬下來的鍋釜和糧袋說道:「張將軍,想必兩位陳將軍也沒有用膳吧,不如……咱們先埋鍋造飯,這也耽誤不了太多時間。」
張式本來還有些猶豫,陳佐卻支持小將的意見:「這位小兄弟說得不錯!咱們已經一夜未食,縱然輕裝速行,趕到防東城已過正午,確實有所不妥!傳令:速速埋鍋造飯,半個時辰後起行!」
陳佐令罷,部分兵卒繼續將資搬到岸上,另有一批兵卒開始挖坑架釜,江邊熱鬧非常;事已至此,張式別無他法,只得跳下戰馬暫且休息,令兵卒原地屯紮。
趁著江邊的混,小將悄然混陳佐的隊伍中,趁人不注意時跳上一條艨艟戰船,湊近一名軍司馬,低聲音說道:「我是王將軍麾下的司馬,有要事稟報陳將軍,請幫我通傳一聲!」
「這位將軍,陳將軍正在岸上,若有要事,你可以直接去找他!」軍司馬不屑地說道:「既然你也是司馬,應該知道軍中的規矩,哪有司馬召見將軍的道理?」
「這位將軍,此時張將軍也在外面,事關重大,我不敢讓張將軍知曉,還請將軍幫忙!」
軍司馬見小將面凝重,稍稍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向陳將軍稟報。至於他是否見你,我可不敢保證!」
軍司馬說罷,轉就往船舷而去,小將一把將他拉住,正說道:「這位將軍,事關重大,切不可讓張將軍知曉!否則,我恐有全軍覆沒之險!」
軍司馬仔細打量著旁的小將,臉上多有不屑,冷哼一聲,跳下船便往陳佐走去。
時,陳佐不聲地來到船上。
「陳將軍!」小將趕行禮,迫不及待地說道:「陳將軍,末將是王雄將軍麾下的司馬,名田章;王凌將軍來到防東之後,以違反軍令為由,已將田將軍、郭將軍、赫將軍和王將軍收押,末將覺事有蹊蹺,所以特意前來稟報,還請陳將軍謹慎而行!」
「田章?我好像聽過你的名字!」陳佐呵呵笑道:「你就是那個不辨方向,早上往東走,晚上往西走,在泥沼里迷路十幾天,差點將郭將軍和王將軍折磨死的田章?怎麼,王將軍沒有將你斬,反而升你做了司馬?」
陳佐的話中多有嘲諷之意,明顯不相信田章的話,田將心頭一急,不顧陳佐的嘲諷和不屑,急切地說道:「陳將軍,末將所言句句屬實,四位將軍皆被王凌收押!其間確有蹊蹺,請陳將軍明察!」
陳佐不屑地打量著田章,正繼續嘲諷,陳坦進艙后說道:「兄長,此事確有可疑!我等隸屬鄧將軍麾下,為何幾位將軍沒有來迎,而是由王凌的部下來迎?」
「咱們在山,王凌是兗州刺史,他派兵來迎,或是為咱們提供糧草軍資,這乃軍中慣例,有何奇怪?」
「兄長,話可不能這麼說!」陳坦謹慎地說道:「這個田章雖然愚笨,但他對王將軍極為忠心,我相信他不會妄言;若幾位將軍真被王凌收押,事就沒這麼簡單!」
陳佐疑地打量著田章,陳坦接著說道:「兄長,若是四位將軍真被收押,他們的兵符必被王凌所得。如此一來,王凌手上就有五萬五千兵馬;咱們去了防東,或王凌突然發難,咱們如何應對?」
「二位將軍,本來,末將歸田將軍麾下的陳磊校尉統領,四位將軍被收押之後,末將所在的這個營被重新整編,其中兩部編王凌的部隊,現在的營校尉名高峰,暫由王凌的心腹張式統領;末將覺有些不對勁,所以特來稟報,請二位將軍謹慎應對!」
「兄長,若是田章所言屬實,王凌收押四位將軍,又重編其麾下的兵馬,這有擁兵自重之嫌。依我看來,王凌恐有什麼目的吧?」
「話是如此,只是……」陳佐多有疑慮,猶豫著說道:「王凌既是征東將軍,又為兗州刺史,咱們雖然不歸他統領,卻不敢公開對他有所質疑;眼下,咱們沒有實質的證據,也不能違反鄧將軍的指令,我該如何作為?」
「兄長,反正咱們不歸王凌統領,這還不好辦?」陳坦呵呵笑道:「我這就去告訴張式,就說鄧將軍傳來軍令,讓我速速返回睢陵,讓田將軍親自來接這批裝備!」
「此計甚妙啊!張式先前說幾位將軍正在飲酒,咱們以此為借口原地屯紮,若能見到幾位將軍,咱們就繼續往防東開進;若是見不到幾位將軍,此間必定有詐,我就速速向鄧將軍回報!」
二將一拍即合,田章擔心自己私自前來,恐怕已經引起張式的懷疑,他再也不敢回張式的軍營,陳佐和陳坦也不勉強。
時,陳佐以鄧艾有令為借口向張式回話,張式考慮到自己只有兩營兵馬,自然不敢與陳佐拼;當然,張式無法直接命令陳佐和陳坦,只好引兵返回。
陳佐、陳坦屯兵泗水岸邊,直到傍晚也沒見田豫或郭淮前來;二將依約向鄧艾回報,並繼續屯兵岸邊,等候鄧艾指示的同時,也派出兵馬前往防東打探;
次日晨,二將終於收到鄧艾的加急信函。
「王凌果然謀反!」陳佐心有餘悸地說道:「還好田將軍搶先示警!否則,我等皆被王凌所擒!」
「兄長,鄧將軍有何指示?」
「鄧將軍的意思是……若我能收到這封信,立刻沿泗水、濟水和黃河而上,去往皋水域待命。」
鄧艾信中所說的皋,並非就是虎牢關,而是虎牢關以東兩里的皋關或皋城;因為兩地相隔較近,很多人就誤將「虎牢關」和「皋」混為一談。
此時,鄧艾並未在信中提到王凌取虎牢關,陳佐、陳坦二將自然無從得知;二將引兵沿泗水而上時,駐於防東城外的王凌預到事已經敗,急忙沿著陸路往虎牢關開進。
另一邊,鄧艾明知虎牢關外伏有王凌的弓箭手,他仍然派出信使,試圖向守關之將王悝示警;
然而,姜維嚴格計算了告知鄧艾的時間,鄧艾的信使還需一天才能趕到,王廣、楊弘二將卻已經帶著戰馬來到虎牢關外。
「王悝將軍!我等俘獲蜀軍大批戰馬,為了萬全之策,決定將戰馬送往虎牢關,請速開城門!」
「楊將軍,王將軍,想必你們都知道,出虎牢關需要通關文牒;本將不敢擅自開城,容我向太傅請示,你二將可去皋城中稍作休整。」
「王將軍,我已俘獲兩萬匹蜀軍戰馬,將在幾日陸續送來;王凌將軍令我先將首批的三千匹送關,若是每次過來都要通關文牒,這得等到啥時候啊?」
「王將軍,家父首次出征就獲大捷,蜀軍很快就要殺來!這批戰馬若不能及時送關,若被蜀軍再次搶走,誰能擔此罪責啊!」
「王將軍,王凌將軍乃是征東將軍兼兗州刺史,奉太傅之命剿滅叛賊,幾日前才從虎牢關通過,你不會忘了吧?此去,就算快馬往返也需兩日,若是耽誤時間,致使這批戰馬有所閃失,你我皆難以向太傅待啊!」
「王將軍,我等還要去接另一批戰馬,我先去往皋暫時休息;此時,我只需二百兵卒押運戰馬關,辦理接后立刻退出關外,只需一刻鐘即可,請王將軍速速開城!」
「既然這樣……那……好吧……」王悝幾經猶豫,終於令道:「速開城門,迎接戰馬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