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螄是到了八十年代的工業城市才興起的一種夜宵攤小吃。這會兒的人聽都還沒有聽說過。

顧璇去剪螺螄的尾部。金穗先拿出一塊酸筍來，洗凈切，下鍋焙干。大棒骨焯水鍋里燉。

姜和蒜也切好備用。理好的螺螄下鍋焯水，之后下油把姜蒜還有大料香，放螺螄翻炒，加調料味，之后舀出來一半來與大棒骨熬湯，還有一半與酸筍燜煮。

螺螄最重要的就是湯底，好吃的螺螄湯一般都要熬上四五個小時甚至更久。現在時間迫，金穗覺得熬上一個多小時也行了。

香味從廚房里彌漫開來。

金穗讓孟思照去摘些生菜洗凈，這邊把米煮撈起，把生菜燙，然后舀上豬骨螺螄湯，再配點酸筍和蔥，加上一點辣椒，低配版的家庭螺螄就完。

在做這些的時候，孟思昭和孟思明，以及顧璇都在一旁看著，三人的臉上皆是疑，仿佛在問：“這樣也能吃？”

不怪他們胃口刁，這種吃法真是聞所未聞。

金穗端著自己的碗，先大吃了一口才說：“我告訴你們，真的非常好吃，尤其是湯頭，又鮮又甜。”

顧璇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小口，舌尖在上咂吧：“好像還好吃的。”

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隨后吃起米，點評道：“好像加點辣椒會更好吃一些。”

金穗笑道：“這個要熬辣椒油才行。”

孟思明已經埋頭在吃了，孟思昭像是炫耀一般對顧璇說：“我媳婦做的東西就是好吃。”

顧璇瞇著眼睛說：“要酸死我呀。”

金穗說：“一邊吃米一邊嗦螺螄有滋味兒的。”

孟思明皺著眉頭說：“太難吸出來了。”

金穗擔心三個孩子被螺螄卡，吩咐孟思昭：“你去削幾竹簽來。”

孟思昭二話不說，放下吃到一半的米就去了。幾分鐘之后，他手里就有了五竹簽，一人一。

廚房的飯桌子上響起螺螄殼撞的聲音。正吃到上癮時，大隊長家的老三孟思凡急匆匆跑來，看到孟思昭就說：“思昭哥，我爸讓你過去大隊部。廣安叔他們都到了。”

孟思昭看一眼金穗，然后說：“我吃完晚飯就去，讓他們等一下。”

金穗問孟思凡：“晚飯你吃了沒？我們煮了螺螄，你要不要吃點？”

孟思凡不客氣地坐了下來說：“我吃幾顆螺螄過過癮就行，米線就不吃了，讓娟娟婷婷多吃一點。”

孟思昭對弟弟說：“思明你吃快一點，一會兒你也得去。”

孟思明不解地問：“你們大人的事，我去干什麼？”

“涉及到你到底要跟誰的問題，這個由你自己決定。”

金穗說：“一會兒我可不去了，我在家里忙著呢。”

孟思昭點頭：“嗯，我會很快回來的。”

吃完米，孟思昭就領著孟思明和孟思凡去往大隊部。到了那兒，見父親和陳大春他們都到了，許秋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著臉什麼話都沒說。

大隊長和孟廣一家子也都在。見他來了，點頭打招呼。

孟思昭問：“分好了嗎？”

孟廣和假意地笑：“還有什麼可分的？就是等思明來，問他的意見。”

孟思昭點頭：“嗯，思明，你愿意跟爸過，還是愿意跟你媽一塊兒過？”

孟思明不明白為什麼他小小年紀就要做這種難題的選擇。他看一眼許秋平，朝他投來凌厲的眼神，同時還生地說：“思明，我是你媽，你得跟我一起過！”

孟廣安瞥一眼：“你別說話，讓兒子自己選擇。”

孟思明眼眶馬上紅了，他問孟思昭：“二哥，不管我跟誰，你都會管我的吧？”

孟思昭輕笑：“大哥也有義務管你。”

孟思明朝陳大春看去，陳大春牽強地笑了笑：“你放心，只要大哥還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挨。”

賀淑芬聽著這虛假的說辭，冷笑道：“我可是聽說了，這些天思明都在金穗那兒吃。”

陳大春苦笑道：“二娘你別怨我，這些天家里一團麻，我都吃不上。媳婦帶兒子回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你以為我好過呢？”

賀淑芬撇，斜眼看許秋平：“是誰造的孽誰收拾。”

孟廣阻攔：“分家呢你吵什麼？”

孟廣和告訴孟思明：“思明，現在分家方案，是你媽跟陳大業一塊兒過，然后你爸跟大哥大嫂還有你姐一起。我們現在需要聽取你的意見，你想跟誰？不要害怕，你可以自己選。”

孟思明看看孟廣安，又看看許秋平，半晌不敢說話。

孟廣安手去著他的頭：“你選誰，都還是我的兒子，我不會不管你的。”

許秋平惻惻地說：“思明，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這種帶著威脅的話，讓孟思昭聽著十分不舒服。他口氣很沖地說：“是你生下來的又怎麼樣？陳大業也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賀淑芬忍不住諷刺：“有你這種親媽也夠了。自己親生兒子兒愿意跟后爸都不愿意跟你，不好好反省還一直在這兒擺什麼當媽的尊嚴？”

周月勸：“淑芬你說兩句吧，思明是個好孩子，心里舍不得。”

孟思明的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他哭著說：“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分家？二哥分出去，現在還要再分，是要讓全大隊的人看我們家笑話嗎？”

孟思昭皺著眉頭，用嚴厲的口吻說：“思明，干眼淚，你是個男子漢。分個家你都沒辦法接，以后有更大的挫折你該怎麼辦？”

孟思明拿了袖眼淚，隨后站到孟廣安邊去。

孟廣安松了一口氣：“好了，就這樣分吧。再把家里的口糧按人頭分，許秋平如果不自己做飯，就把口糧家里來，跟我們搭火做飯。要是想自己開灶，就把挨著廚房的那間廂房改廚房。”

孟廣和手去問許秋平：“你沒意見吧？”

“把養老的規矩先立好了。思明還小，但大春有義務養我。”許秋平一邊說，一邊盯著大兒子看。

已怨氣沖天，陳大春哪怕自己獨立門戶，都沒有這麼惱火，可是他竟然要跟孟廣安一起過，這分明就是打的臉！

陳大春心虛地說：“媽你別這樣看我，養老是等你干不了，我才有義務，而且大業也得養你的。你現在我養老，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把錢省下來給大業？”

孟思昭懶得聽他們掰扯這些，扔下一句“你們慢慢解決，我還有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