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和顧璇圍坐在小桌子上,把牛皮紙裁一張張長方型的小紙片,然后數好六塊豆腐片,放在正中間,拿紙包好,最后用稻草芯綁上。
顧璇拎著一個捆好的紙包,對金穗說:“這好像一個粽子。”
金穗點頭:“你這麼說似乎是有點像。”
顧璇放到娟娟婷婷面前問:“你們說,這個像不像粽子呀?”
四歲的小孩子對粽子沒有什麼概念,天真地問道:“粽子是什麼?”
顧璇驚諤:“你們沒有吃過粽子嗎?”
問完還側過頭去看金穗。
金穗仔細想了想說:“們好像都沒有吃過粽子。我嫁到孟家來也沒有吃過。”
“唉,這過的什麼苦日子呀。”顧璇嘆氣。
正巧孟思昭推門進來,聽到這句話,表頓住。
顧璇當即閉,這好像是他家的家短,不能議論。
金穗為了掩蓋這份尷尬,便問他:“分好了嗎?”
孟思昭點頭,拉了張小凳子來在桌子旁邊坐下,把玩著包好的豆腐片說:“嗯,分好了。把許秋平分出去,思明選擇跟我爸。”
金穗嘆息:“做人活到這個份上,失敗的。”
顧璇撇:“那怪不得別人,都是自己作的。”
孟思昭把包好的豆腐片湊到眼前仔細看,問:“這些都要包完嗎?”
“不用,包一半就好了。這些是拿來零賣的,另一半不是。”金穗說。
顧璇和孟思昭把好奇的眼投向:“另一半不零賣,你打算怎麼理?”
金穗有些得意地說:“我早就計劃好了。這一次去縣城,要向國營飯店還有林哥和林嫂的單位食堂供應。他們要的量大,我每個星期負責送一次貨就行。”
顧璇擔憂地問道:“這樣行嗎?”
金穗自信地說:“哎,你對我的產品有點信心好嗎?如果他們實在不要,我就在縣城零賣。這一趟過去我反正是不會虧的,那天單是在青山火車站的候車室,你看我就賣了那麼多。要是縣城的銷路不順,我以后就四趕集,到村里賣。”
孟思昭角微翹:“做生意不都得討個好彩頭嗎?還沒有出師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不好!”
金穗不在意地說:“我不相信這些,只要我的產品夠好,我本不擔心賣不出去。”
顧璇笑了:“我現在發現金穗這個人有一個很好的優點,就是非常自信,連帶著我都被染了。”
金穗說:“我這段時間是做過市場調研的,我的自信源于我有底氣,而不是盲目的。”
“市場調研”這種說法,對于顧璇和孟思昭二人來說是一個比較新鮮的詞匯,他們以前聽都沒有聽過。
畢竟現在是計劃經濟時代,沒有“市場”一說。
孟思昭看著揶揄道:“你是底氣很足,連離婚都敢提。”
金穗懟他:“如果我不敢提,現在提的該是你了吧?”
顧璇在一旁打圓場:“哎哎,好好的又提什麼離婚?最近金穗老把這個詞掛邊,連帶孟叔叔都敢提了。”
金穗冷哼:“過不下去為什麼非得要湊和在一起呢?他們湊合在一起,害得我們幾個都沒好日子過。”
顧璇輕拍自己的:“哎,都說不要提那些不好的事,我怎麼先帶頭提的?”
娟娟雙手捧著一包豆腐片,遞到孟思昭跟前:“二叔,你來吃個粽子吧?”
孟思昭接過來,假裝吃進里,還做了很夸張的表,逗得姐妹倆哈哈大笑。
“剛才我進門的時候你們說什麼?我好像聽到你們提粽子?”孟思昭問。
金穗不說話,顧璇也不說,婷婷天真地說:“我們說從來沒吃過粽子。”
“那我回部隊之前,我們包點粽子吧。”孟思昭看著金穗說。
金穗角了:“你想累死我啊?包粽子多麻煩你不知道呀?真的,你一張,我得累斷。”
“休假回家一個月,總得帶點特產回去。”孟思昭理直氣壯地說。
“包嘛包嘛,嬸子給我們包粽子吧。”娟娟婷婷過來抱住撒。
顧璇也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
最后沒轍,只好應下:“行,包就包!不過粽葉你們得準備好,還有繩子,綠豆。我有一張票,可以買回來,包個綠豆粽。”
娟娟婷婷立刻歡呼道:“哦,有粽子吃真好!”
這一次金穗磨了二十斤黃豆,足足熬了四鍋豆腐,其中一鍋水豆腐賣掉了,剩下的三鍋都拿來制作烤豆腐片。
籮筐里墊上干凈的紗布,一邊是有包裝的,另一邊是沒包裝的。挑在肩膀上,還有一些重量。
要去縣城了。早上孟思昭去大隊長家借了自行車,把兩竹片橫著綁在車子后凳上,用來拓寬后座的面積,再把兩只籮筐放在竹片上。
孟思昭推著自行車,送去車站。
金穗說:“好像也沒多重,我自己挑著去就行。”
孟思昭白一眼:“為你的丈夫,你覺得我會讓你挑著去?”
金穗低下頭不說話。過一會兒孟思昭說:“干脆我也跟你一起去縣城吧。”
連忙拒絕:“你這一去又得搭三塊錢的路費進去。你在家早點幫我把棚子搭好,再一個你份那麼敏的,真出事了不好。”
孟思昭原也是隨便逗說的,誰知道那麼認真地替他著想。心里的又深了一些。
他推著自行車,時不時地側頭看著金穗。
金穗沒好氣地說:“老是看我干什麼?”
“我覺得我應該換一種視角看你,對你有更多的了解才行。”孟思昭說。
“了解一個人累的,大家相互尊重,緒上稍微克制一些,相安無事就行。”金穗說。原來生活的那個時代,生活節奏很快,哪里有空去花心思了解別人?
“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孟思昭問。
金穗重重地點頭:“嗯,這樣好。”
孟思昭現在有一種挫敗,為什麼別人的婆娘對丈夫都有很強的依賴,而自己的媳婦只當他是個湊飯桌的飯友?
如果說過去三年的分別讓他們生疏,現在他回來也有小半個月,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了,依舊不為所。
孟思昭深深會到前人說的“革命尚未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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