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愣住，鄭秋月這態度與早上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脾氣得跟火山噴發似的，早上邀請他們一起吃蛋餅的時候，態度還多和藹的。

湯俊龍和元弘剛才還在埋頭看書，現在見到領導生氣，從善如流地對視一眼，然后一個人先開口問道：“出去煙？”

另一個默契點頭：“走走，煙提神。”

薛秀麗不敢說話，朝眨眨眼，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辦公位置。

按照曾經的職場經驗估計，這個主任肯定是在哪個地方吃虧了，干不過別人只好回來把氣撒在的上。

金穗說：“鄭主任，我是軍屬沒錯，但我并沒有仗著份要什麼優待。因為我現在反應大，所以就備一點東西，了就吃，我覺得這是有可原。如果這是你理解的影響工作，那男同志時不時地溜出去煙，是不是也算影響工作？”

一下子把鄭秋月噎得說不出話來。

金穗繼續說：“咱們現在都講究男平等了，若是男同志出去煙不算影響工作，那我以后吃東西的時候也出去吃，用的時間比他們還短。”

鄭秋月馬上喊：“你一個實習生，能跟正式員工比嗎？他們可是單位里的棟梁，你以后能不能留得下來還是個未知數，你敢拿他們來做比較？”

金穗不卑不地說：“我是個實習生沒錯，但我不覺得自己就該低人一等。”

鄭秋月指著的鼻子罵：“你說你沒仗著份要優待？要不是個軍屬，你以為你能到我們單位來實習？不知道哪個小地方出來的，沒關系能到京城來？”

金穗笑，笑容卻如霜凍一般：“如果我真要優待，我可以去級別更高一點的單位。我到京城來，是因為我丈夫表現優異，被大軍區推薦到京城來進修的。如果這是你以為的關系，那就是。”

鄭秋月被這麼一通懟人，也知道自己理虧，但是一個主任，拉下面子跟一個才來第一天的實習生認錯是不可能的。點點頭，語無倫次地說：“好好，一個實習生就敢這麼跟我說話，我這就去找石社長，說我這校對室太小，容不下你這金貴的人。”

金穗面平靜：“鄭主任，您好歹在出版社工作這麼長時間了，講理講不過我這麼一個新來的實習生，就要去跟社長告狀，這種做事風格未免也太稚了吧？”

“你竟然敢說我稚？”鄭秋月抓狂，眼看著又要發，薛秀麗趕站起來安：“鄭主任，這個金穗是第一批考上大學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一般計較。來來，先喝口水潤潤。”

一邊說話，一邊朝金穗使眼，示意先出去。

手里揣著兩塊餅就出去，趁著這個機會，趕墊墊肚子才是正經事。

在外面的一走廊上遇到悠閑煙的兩個男同志，他們見出來，吐了煙圈才點點頭。元弘問：“被趕出來啦？”

金穗搖頭：“也不是，薛秀麗正在哄，就讓我先出來。”

湯俊龍說道：“出來避避風頭是對的。我跟你說哈，就那個脾氣，平均一周一次。”

金穗好奇道：“干什麼這麼躁呢？”

湯俊龍先看看四周，沒別人了才低聲音說：“咱們出版社現在還差一個副社長，資格老一直想登上這個位置，但在單位還有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是采編部的李主任。那李主任年輕，業務能力突出，脾氣又好。今天啊，肯定是在李主任那兒吃癟了。”

這跟猜的一致。金穗咽下餅干，拍拍手上的碎屑，心里想這種人千萬別當上副社長，不然全單位的人都跟著累。

兩個男同志完煙，估著鄭主任氣應該已經消了，對金穗說：“回去吧，外頭風大的，當心著涼。”

金穗搖頭：“不了，我剛吃了兩塊餅干，在外面氣，不然回去要吐。”

元弘點頭：“那你悠著點，別冒了。”

背著手，悠閑地在院子里踱步。出版社的布局是個四方院子，正面是一幢二層的辦公樓，左右兩邊和后面都是平房。房子前面都建有花圃。

經歷過一個冬季，現在初春，花圃里還是一片枯敗，只有野草鉆出地面，散發出一點綠意。反正閑著無事，為了轉移要嘔吐的惡心，決定把花圃里的枯枝雜草清理一下。

大概清理到了一半，石社長匆忙趕來，痛心地說：“金穗你在干什麼呢？外頭多冷啊，你快回去，咱們花圃的雜草不用你打理。”

金穗對石社長的這種反應比較疑：“社長，沒事的，在屋里比較悶。”

石社長說：“我跟你說，鄭秋月這個人脾氣是壞一點，但人心不壞。你別跟計較。”

金穗驚訝：“跟鄭主任有什麼關系？”

石社長沒跟解釋，說：“走吧，我帶你回辦公室去。”

金穗跟在他后，回到校對室。里頭的四個人都一起朝他們看過來，屋里出一詭異的氣氛。

只見薛秀麗不停地朝眨眼睛，另外兩個男同志也一臉無可奈何狀。

石社長也沒有說什麼話，只對金穗說：“進去坐下吧，要是沒什麼工作，看看書也可以。我們出版社什麼不多，書是管夠的。”

金穗點頭，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石社長臨走前對其他人說：“以后工作上有什麼問題，我希同事之間可以一起相互討論商量，不要把個人的緒帶到工作中來。大家是同事，不是敵人。”

這話明顯就是說給鄭秋月聽的。沒有回話，臉卻是一陣紅一陣白。

到下班前，辦公室里都沒人說話，金穗覺到，可是又不好意思在辦公室里吃東西。忍著等到下班鄭秋月走出去后，才把餅干掏出來吃。

薛秀麗沒有馬上走，在對面坐下，兩眼冒著八卦的：“你知道你出去之后，發生什麼事了嗎？”

金穗一邊給遞餅干一邊問：“什麼事？”

“就你在花圃那兒拔草的時候，石社長那兒就接到消息，說是鄭主任拿你這個實習生出氣，故意為難的。”薛秀麗沒吃餅干，而是裝到手提袋里，打算拿回家給孩子吃。

金穗微張，這種消息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