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鑫宮中。

玉姑姑依舊被放置在殿中央，務府的人已經去辦喪事，整個樟鑫宮都忙碌了起來，人影在殿外飛快移，而殿中的時，卻像是凝固了一般。

太皇太后便坐在玉姑姑的邊，什麼都沒說，只是偶爾看幾眼，裝作還活著一般。

偶爾，也拿起煙袋，嘚啵嘚啵地幾口，煙霧縈繞間，可見眸子有深沉的悲痛。

劍進來，輕聲道：「皇上抓了天敏郡主，打了暴室，明日便斬。」

太皇太后神不，「知道了，下去吧。」

「不需要做點什麼嗎？」劍一怔。

「做點什麼有用嗎？」太皇太后反問。

「皇上只怕與你鬥氣，你是幫不得的，但是，如果你不幫，為了泄憤，皇上一定會殺了天敏郡主。」劍擔憂地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太皇太后神木然，「哀家老了，不再是他的左膀右臂，朝中之事，哀家也不會再過問。」

「連你都心灰意冷，怕是無人能救了。」劍不無可惜地道。

太皇太后把煙袋放在玉姑姑旁，輕聲道：「白擎夜呢？」

「聽說去了山。」

「那還有一線生機，」太皇太后道，「只希，他能趕得及。」

「只是，」劍搖頭，「如果皇上執意要泄憤，即便找來兵，也無補於事。」

「不會，草原是大周的一大威脅，不解決草原，皇帝寢食不安。而且，如果他執意不放葉宸，白擎夜會率領兵攻皇宮，得他不得不放。」

劍搖頭道：「不可能，就那塊大石頭，榆木疙瘩一般，哪裡會率人攻？」

「你啊，看人都看了幾十年，怎就連個後生都看不明白，此人執拗得很，你看他之前被人潑了那麼多污水，可曾有過什麼舉？」

「那倒是沒聽說過，他很能忍，縱然有人當面他奴兒，他都沒有生氣。」

「他不是不生氣，只是懂得忍之道，他很努力地生活，很努力地攀爬，但是不意味著他沒有自我，一旦他的底線，他的逆鱗，他能跟你玩命。」

太皇太後站起來，沉聲道：「因為，在他認為，葉宸是他長這麼大，唯一擁有的人，唯一擁有的快樂，他會為了這份快樂，不惜一切，這種人一旦發，是很可怕的。」

「但是，如果他真的帶人攻皇宮，豈不是了臣賊子？那他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太皇太后淡淡地笑了，眸看向玉姑姑，「有什麼要呢？如果能讓自己在乎的人活著，陪在自己的邊，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如果哀家可以換回玉兒，哀家也願意毀天滅地，只可惜，哀家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一向是大周朝最強大的人，幾乎無所不能，在大周朝，打個噴嚏，大周朝都要震上一震，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是多麼的無力啊。

之前，救不了玉姑姑，如今，也救不了葉宸，就讓這大周朝吧，如果皇帝執意要泄憤的話，老了，是等死的人，再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皇上真人失。」劍道：「你為了他掃平了前路，讓他可以安枕無憂地做他的皇帝，可他倒好啊，玉姑姑對他這般的好，他卻只顧著生他的母親，可曾想過為玉姑姑報仇？」

「怪不得他，那是他的母親，他生氣，是應該的，若不生氣，反而人失。」太皇太后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劍還是從的神中看出了失。

頓了一下，又看向玉姑姑，「只是，可惜了白疼他一場啊！」

劍擔憂地看著，「你可不能因為阿玉去了，便心如死灰。」

「，」太皇太后看著他，眸子里用濃烈的悲哀，「我邊，如今只剩下你了。」

曾經，邊圍繞了許多人，在之前住的宮殿里，有許多孩子的歡笑聲，有後宮嬪妃恭順圍繞，大臣出的殿宇，與商議國家大事，如今邊只剩下了。

回想前塵，像是過眼雲煙，彷彿是一眨眼，這一輩子，就快過完了。

多好啊，終於，終於可以休息了。

無比的疲憊襲上，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地坐下，「告知皇帝，他想殺誰都可以，包括哀家。」

劍默默地看著，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

想起他們年輕的時候，經常說，等年老了，三人便離開皇宮住在一起，過自己的日子，不管紅塵世事。

先帝登基之後，說，可以走了，他和玉兒開心了很久，準備了一個多月，連去都找好了，就去碧煉山上，那裡有很多好看的花。

但是，先帝登基之後，王爺們連番造反，他們的計劃只得無限期地擱淺，終於，殺了一手養長大的孩子，但是，先帝卻病了，最終，藥石無靈，年僅十一歲的皇帝登基。

只得繼續垂簾聽政，繼續為這大周江山嘔心瀝。直到皇帝長大，還政於他。

但是，一直都放不下皇帝，一直都守在這樟鑫宮裡，他知道，不會有這一天，一直就知道的。

但是，想不到這一天真的沒有來，阿玉死了，也心灰意冷，到底，他們三人都要死在這冷的皇宮裡頭。

他輕聲說：「年輕的時候，我們曾說過，以後要去碧煉山的。」

「是的，」太皇太后閉著眼睛，「碧煉山，就像是哀家夢裡的地方，碧煉山不遠啊，可哀家去不了，這個地方，一輩子都不會屬於哀家的。」

「我們走吧，去碧煉山，帶著阿玉去。」劍道。

「太晚了，沒有了，便是去了又如何？不去了，阿玉去不了，哀家也去不了，等哀家死後，便與阿玉一同葬在碧煉山吧。」

「你死了，便要葬皇陵，你的尊榮。」劍淡淡地道。

「我一直沒跟你說，我不是皇家的人，我從來就不是，所以，我死了，也不會葬在皇陵。」

劍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是皇家的人，從十六歲嫁皇宮，便是皇家的人。

「你還念著他？」劍忽然若有所思地道。

「無關，我只是說實。」太皇太后睜開眼睛，「，不管如何，你要死在哀家後面，你為哀家斂葬，把哀家與阿玉一同葬在碧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