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過往的一幕幕如同翻開的記憶撲朔而至。
十八年前那年冬天白擎夜五歲,的確剛被接白府不久。
父親說讓他跟著哥哥白擎風與夫子一同學習,但是後母持的食住行方面並沒有到位。
夫子布置了功課,要求學生背誦會寫,白擎夜沒有筆墨紙硯便去找白擎風借,可白擎風並沒有借給他,還攛掇下人把他趕出去。
白擎夜不敢去找後母要,又擔心完不功課,只能在冰天雪地里用自己的方法把那篇課文寫完,直到背誦下來。
當時天氣極冷,從口中喝出的熱氣不一會兒便能凍冰碎子。
白擎夜沒等寫完手指便被凍麻了毫無知覺,本寫不下去。就在他快要急哭的時候有一個人把他喊到一旁樹叢,著塞給了他五兩銀子,告訴他要好好用功學習。
白擎夜當時張極了,亦是高興壞了,連謝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那人便匆忙離開了。
後來白擎夜找下人打聽起那人下落,並無人知曉,抱憾至今。
時過境遷往事重拾,居然還能尋到此事下落,白擎夜心中早已澎湃不已。
「原來當時是傅大人。」他深深吸了口氣,站起來拱著手認真說道:「多謝傅大人雪中送炭。」
傅海清趕忙起回禮:「王爺客氣,小事一樁,過去的休要再惦記。」
「不,當時那五兩銀子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白擎夜想起曾經在白府的生活,心深風雲暗涌,只是被歲月的沉澱濾去青蔥的鋒芒,讓他多了從容和擔當。再次翻起記憶,存在的只有平靜。
「當時我不僅買了筆墨紙硯,還每天可以多買兩個饅頭吃,偶爾還能買點解饞,就這樣一直吃了一年多。然後第二年過年時,我已經比白擎風個頭高了一截,他再想欺負我對我手,就沒那麼容易了。」
五兩銀子對於當時只是一個文書的傅海清來說,已經算是一筆「巨資」。
當文書一月俸祿僅有兩貫錢,也就是二兩銀子,還有十斗糙米,這是傅海清和家人的全部開銷。
這五兩銀子他不知攢了多久,實在不易。
傅海清面帶微笑道:「確實,時的王爺實在太瘦了。」
說瘦還是好聽的,其實真相就是營養不良,又瘦又小讓人心疼。
白擎夜生母是勾欄子不是,即便後來為他的生母正過名,白擎夜在白家依然舉步艱辛。
有些東西深固無法改變,尤其在大戶人家頗為講究。
葉宸知道白擎夜以前在白家過得不好,但是卻想不到比還要悲催。在葉家,清平為了顧忌面子,至不會發生讓吃不飽肚子的事。
葉宸忽然想起白擎夜對說過的話,忍不住五味雜陳:「爺,昨日你說錯了,其實是我應該早些幫幫你就好了。」
白擎夜溫著葉宸,勾了勾角:「宸兒,你說過我們都要好好的,現在怎麼又開始景傷了?」
葉宸淺淺笑了,「這不是景傷,而是同。」
只有經歷過相似的軌跡,才能會到這份冷暖。和大白都是被家族拋棄過的人,幸好,現在一切塵埃落定。
「……」
傅海清著上方夫妻二人談笑風生恩有加的畫面,嘆道:「王爺王妃比石堅,果然比傳說更人心。」
葉宸眨眨眼,笑著道:「傳說?關於我們倆的嗎?」
「正是,你們久居京城恐怕還不知,王爺王妃伉儷深已經被傳為談,百姓們時常拿這個來告誡自家兒子兒媳,要好生相白頭到老,就像王爺王妃一樣。」
白擎夜樂呵呵道:「是不是過了?我們倆倒是好,可是也才親三年不到,拿我們做白頭到老的例子這不合適。」
傅海清笑著道:「非也,王爺和王妃之間的是看得見得著的,不是下吹噓,若是王爺王妃不能白頭到老,恐怕天底下沒有一對鴛鴦可以如此。」
白擎夜開懷大笑,大手一揮:「傅大人請坐,我們坐下再說。」
「是。」傅海清坐下之後,接著又道:「王爺不知,其實在那之後,我們還見過一次,不然下也不會對王爺如此悉。」
就說嘛,白擎夜也覺得事不會這麼簡單。
十八年前的一次見面雖然印象深刻,但是僅從外貌認出來,還是不容易的。
一個孩子十八年的變化可想而知,不會那麼快就能認出。
「那年二月,王爺攻打古德可汗班師回朝之時,下恰好回京城述職。聽說王爺打了勝仗,百姓們勇激奔走街頭。」
「當時下跟隨皇上在城門迎接王爺凱旋,只見王爺著鎧甲端坐馬上,雖然瘦黝黑卻抵擋不住驍勇善戰威風凜凜的錚錚鐵骨。」
那時的白擎夜是攻無不克的戰神,是至高無上的英雄。
百姓們奔走相告,正是因為大周有這樣的將軍而驕傲。
「原來如此。」白擎夜頷首,「我與傅大人真是有緣。」
傅海清說起國家大事,面略顯激:「只是下萬萬不曾想到,王爺王妃居然會來到漁港鎮,下請求王爺同意讓下盡地主之誼。」
盡地主之誼便是請客吃飯了,白擎夜道:「好,既然如此,等你下回京,本王要回請。」
「本王必須向傅大人表達謝,雖然十八年過去有些遲了,但傅大人的神將永遠留在本王心中。」
傅海清心略顯激,一雙老眼滿含淚花,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下聽王爺安排。」
本因案子而來,卻沒想到故人相見變了互訴衷腸。
十八年後的重逢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原本王臣上下的關係,此刻也變得無足輕重。
白擎夜和傅海清聊完已經過去一刻鐘,屋裡的其他人也因為王爺王妃的隨和不再拘謹。
傅海清想起二人前來的目的,狐疑問道:「既然王爺王妃是外出散心,不知為何會突然扯進命案?」
這件事其實說來話長,三言兩語本說不清楚。
白擎夜正想著如何用簡潔的語言來概述,馬呈已經稟報道:「大人,這件案子是這樣的。」
「……」
他把所有事全盤托出,包括仵作和幾人查到的線索。
白擎夜點頭:「的確如此。」
「居然有人想陷害王爺王妃,真是膽大包天。」傅海清不敢懈怠,當即讓人著手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