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想去趟家。

雖然打過了電話，顧輕舟仍是想當面去和太太談談。

特別是太太的信任，讓心中激。激之餘，其實也害怕太太和新儂的目。

司行霈卻非要帶著出門。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家。」顧輕舟道。

司行霈不放：「聽話。你聽話，我明天就放你回去，要不然我就把你鎖在別館里，直到你開學。」

顧輕舟氣得發抖，罵他變態，甚至踢他。

「我不想去！」哭。

不喜出門，尤其是跟司行霈出門。

顧輕舟往沙發里一靠，心想裝死好了，也許真死了更好。

不想，司行霈的手就沿著平坦的小腹往下，嚇得顧輕舟跳起來。

無可奈何。

司行霈從櫃里給選裳，特意拿了件桃紅綉百蝶穿花的旗袍，彩繁盛。若是中年子穿，可能會庸俗，年輕的小姑娘，卻是俏麗可。

「穿這件。」司行霈丟在面前。

顧輕舟嫌棄：「這裳太花俏了，穿上跟新媳婦一樣！」

鄉下姑娘家嫁人的時候，才穿這麼鮮艷的裳。

司行霈大笑。

他卻沒有接這句話。

他在顧輕舟面前，貧貧舌的，唯獨提到了結婚有關的，他立馬就沉默。

顧輕舟心中，沁幾分涼意。

他絕不會娶的，這是他一開始就告訴過的。在這件事上，司行霈從來不騙。

心灰的時候，往往也只是低垂羽睫，緒收斂，沒什麼表。

拿起司行霈選的旗袍，顧輕舟去洗手間換了。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穿得艷俗，的確像個老式人家的新娘子。

可惜，不會有新郎倌。

司行霈不會娶，他只想玩弄，當寵一樣；而司慕，他和他母親恨死了顧輕舟，更不會娶。

明明有婚約的，顧輕舟的前途卻一片渺茫。

出來的時候，司行霈怔愣了下。

顧輕舟滿頭長且濃郁的黑髮，披散在肩頭，雪剔，紅黑髮，的姿容瀲灧，像個妖，輕盈盈站在司行霈面前。

真好看！

他的輕舟，每一樣都好看！

司行霈上前，挑起纖的下，吻了吻的：「這麼打扮，喜氣洋洋的。小姑娘家的，不要總是那麼素凈。」

顧輕舟不答，只是問：「咱們去哪兒？」

司行霈賣關子：「自然有好去。」

已經是半下午了，日影西斜，綠蔭之間的，似織金點翠，浮華都斂去了，只剩下眼前的靜謐。

司行霈心極好，摟住顧輕舟的腰下樓。

副低聲，對司行霈道：「帥，已經辦妥了。」

司行霈略微頷首。

他自己開車，沒有帶副和司機，卻給了顧輕舟一把槍，希再出意外時，顧輕舟能自顧。

顧輕舟則蹙眉。

饒是蹙眉，仍是將槍關好保險，放在自己的手袋裡。

上了車，徐風暖暖潛車廂，顧輕舟問司行霈：「你的副說辦好了，是不是昨天那位小姐的死，已經理妥當？」

司行霈搖搖頭，笑道：「那件事，我已經託付給人去辦了，應該要幾天才能。他說辦妥，是說咱們要去的地方，已經清場了。」

顧輕舟尷尬。

現在跟著司行霈，每到一個地方，都出濃郁的難堪。

因為，他們需要清場。

顧輕舟對的出行到恥！

不圖司行霈的錢，也不圖他的勢，為何要冒如此低賤的風險？

只因司行霈看上了？

「你義父說，讓我行事小心點，別人看見了，傳出謠言。」司行霈笑，「所以我很小心。」

「這世上沒有不風的牆，遲早會有人知道，到時候我更難堪。」顧輕舟著後退的街景，冷漠道。

新儂說，這個世上能殺人的，不止是刀槍，還有人言。

他手，握住了顧輕舟的手，道：「我不會讓你難堪的！」

顧輕舟冷冷哼了聲，回了手。

司行霈卻考慮了很久。

督軍和他自己都知道，司行霈是有本事的，軍政府的天下，七是他司行霈打下來的。

可外人會不會覺得他和司慕一樣，是個靠父親吃飯的紈絝？

「你義父說，讓我帶著你離開華夏，去國外生活，這句話倒也不錯。」司行霈道。

「你不是拒絕了嗎？」

「我是拒絕了，可這思路好。」司行霈略有所思，「也許，我該考慮考慮，自立門戶！」

司行霈沒有離開岳城，因為岳城的軍政府，是他們父子倆打下來的。

督軍的那一半，是司行霈的。軍政府的七勢力，都應該給司行霈。

司行霈從未將司慕放在眼裡。

這是個強權的世道，沒有兵，沒有軍火，沒有人心，司慕再擅長耍把戲也一事無。

可督軍還沒有死，現在分家不太妥當。

不過，他倒也可以為了輕舟，放棄那三，只帶走屬於他的，和顧輕舟換個地方去生活。

他把藏在的，他的敵人不知道他，世人也不敢嘲諷。

「輕舟，你願意跟著走嗎？」司行霈問。

顧輕舟道：「不願意！」

「調皮。」司行霈笑，空了下的臉。

的很溜，像上等的綢緞，指間會留下一段膩的。

顧輕舟將頭偏向另一側，不看他。

汽車開了片刻，終於到了地方。

司行霈帶著顧輕舟來的，是一家照相館。

照相館掛了歇業的牌子，大門閉著。

瞧見司行霈的車，有個穿著黑便服的副，打開了照相館的門。

館的夥計和師傅都被請走了，司行霈自己的親信負責照相。

司行霈解釋道：「照相館的背景是現的，更加莊重些，我需要一些正式的照片。我的副都會用相機，只是臨時借借照相館的場地。」

他想和顧輕舟照幾張相。

有這個念頭，是因為司行霈在新儂的書房時，發現新儂的書房裡擺放了幾個相框，其中就有他和他太太十五歲相遇時照的、二十歲結婚時照的。

一開始是兩個人，後來慢慢添了孩子；孩子們大了，又添了孫子。

新儂和太太始終肩並肩坐著，笑得一臉喜氣。

司行霈就很羨慕，他也想要這樣的照片。

以後，每隔五年和輕舟照一次，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坐好了。」司行霈先把顧輕舟按在椅子上。

顧輕舟就坐得端正，一不，眉眼收斂著。

司行霈先鑽到了相機里，去看了看，深太嚴肅了，太太年輕的時候比現在早了快四十年，那時候都不拘謹，顧輕舟在拘謹什麼？

「笑一點。」司行霈指揮顧輕舟。

顧輕舟道：「我笑不出來！」

司行霈看了眼旁邊的副。

副說：「照相就是要嚴肅的，帥。」

司行霈眼風帶過，眉梢挑銳，副不敢再說話了。

「輕舟，你笑出來，否則你知道我怎麼對付你。」司行霈威脅道。

這一威脅果然有用，顧輕舟就開始笑了，雖然笑得很慘，有點詭異般的慘笑。

饒是這般慘，司行霈也覺得不錯。

他指揮好了，又給顧輕舟的牽了牽裳，這才坐到了顧輕舟邊。

穿著旗袍，他穿著德式的軍裝，一一剛，鑲嵌得很完。

顧輕舟仍在慘笑著，司行霈則板著臉，男人應該嚴肅。

副按了快門，鎂燈噗嗤一閃，差點閃瞎了眼鏡。

兩人並肩坐著的合影照完，司行霈讓顧輕舟坐在椅子上，他站在的後：「我的輕舟像個公主。」

他是侍衛。

覺得有趣，司行霈又反覆讓顧輕舟擺了幾個姿勢。

最後，他單獨給顧輕舟照了兩張。

照片照好了，司行霈讓副留下來：「趕洗好給我。」

副道是，立馬就去準備。

臨走時，司行霈把照相館的相機帶走了，讓副重新去買一部還給老闆。

離開照相館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落的餘暉似火，晚霞旖旎，給顧輕舟臉上渡上了層稀薄的，讓的皎皎眉目更加艷。

司行霈越看，越覺得他的輕舟好看。

「去吃飯，好嗎？」司行霈站在邊，摟住的腰問。

胳膊上的傷痕已經結痂，看上去沒什麼嚴重的，故而圍上了一條輕薄的長流蘇披肩。

「隨你。」顧輕舟道。

「想去哪裡吃？」司行霈又問。

顧輕舟看著迷茫的前路，似乎每條路都很寬敞暢通，可是該哪裡走，不知道了。

「隨你吧。」百無聊賴道。

這次，他們去吃了西餐。

雅間里很安靜，司行霈不時給顧輕舟切，喂金雀一樣小心翼翼喂，好像頗有樂趣。

外間有白俄人的鋼琴師彈琴，琴聲飄渺。

「是《夢幻曲》，我們也學過。」顧輕舟低聲道。

司行霈就說：「你時常要練琴嗎？」

「練得，家裡的鋼琴是大姐的，不好總用。」顧輕舟道。

司行霈起去了趟洗手間。

飯後，他就帶著顧輕舟出城。

四周一開始還有路燈，而後慢慢變得漆黑，只有車子的遠燈，照出一束束刺目的，將道旁的柳樹照得像鬼魅。

顧輕舟問：「這麼晚了，咱們去哪裡？」

司行霈照例賣關子，先不說，要給顧輕舟驚喜。

顧輕舟就沒有再問了。

闔眼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