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是帶顧輕舟去看房子。
前些日子,司行霈看中了一花園洋房,遠離鬧區,環境幽靜,地方非常的寬敞,有網球場,有游泳池,也有個偌大的後花園。
他一眼相中,覺得格調優雅,很適合他的輕舟居住。
他花重金買下,請人重新修葺,如今院牆高築,四周機關遍布,守衛森嚴,儼然是第二個軍政府。
這是他給顧輕舟的窩。
他覺得顧輕舟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窩,而不是住在父親和繼母的家裡。
司行霈的家庭和顧輕舟如出一轍,所以他格外能懂得顧輕舟的心。
他想把顧輕舟安排在這裡,以後遠離城裡的喧囂,就他和。
他帶著顧輕舟去看。
下了汽車,顧輕舟就瞧見碧樹掩映的亭臺樓閣,十分壯觀雄偉,問:「這是誰家的房子?」
「我們的。」司行霈笑道。
顧輕舟想起那天晚上,他拿出一隻很昂貴的鑽戒告訴,他不求婚,只是給帶著玩,顧輕舟記憶猶新。
現在看到房子,顧輕舟仍然不會是真正的主人,只覺像個巨大的金籠,就是裡面的金雀。
其他的,一點奢也沒有。
臉微落,不太想看這房子。
纏枝大鐵門沉重無比,司行霈自己開了門。
門口是一條雨花石鋪墊得整齊的小徑,兩旁種滿了玫瑰花,紅白相見,穠艷妖嬈,將這庭院點綴得華旖旎。
進門的三層小樓是客房,樓下的門房是宴席大廳。
繞過這棟小樓,後面則是一條很長的抄手游廊。
游廊是木製的柱子,請了老式手藝人,雕刻著游龍驚風,緻華貴;游廊的上方,藤蔓盤繞,深翠寬大的藤葉在風中搖曳,如碧浪翻滾。
游廊的盡頭,才是主樓。
主樓也是三層,房舍頗多。
司行霈牽了顧輕舟的手,推開大門,目是滿屋花梨木的傢,桌椅打磨得,古樸撲面而來。
「喜歡嗎?」司行霈見顧輕舟雙目放,笑著打趣。
自然是喜歡的。
老式的傢沉穩,用料講究,例如這花梨木,越用越有澤,一輩子可以不用換傢。
顧輕舟就喜歡這種一眼能到頭的生活。
都能想象自己垂垂老矣時,這傢依舊錚亮如新。
「好的,老式的傢雖然看上去很過時,但是好看,古韻是新式西方傢替代不來的,我們都是中國人,中國人的審都是幾千年傳的。」顧輕舟道。
司行霈笑,這時候就覺得,和自己很相似。
「等你畢業了,你就搬過來住。」司行霈道,「我派幾個傭人照顧你,每天可以游泳、打球、彈琴,甚至辦宴會。」
顧輕舟角微挑,笑意不答眼底,明眸微睞:「原來我值這麼高的價!」
「胡說什麼!」司行霈輕輕的臉,「這是我給你的禮。」
他心很好。
顧輕舟說不出什麼滋味,每天談到結婚,他的態度都是沉默;可每次讓他放手,他又堅決不許。
就好像顧輕舟吃蘋果,司行霈愣是給塞了滿滿一車的梨。
應該高興,但是心沉重。
「去看看機關。」司行霈道。
顧輕舟原本是沒興趣的,但是他將領到了後院,院牆四周的泥土看上去陳舊,他打開了機關。
司行霈把顧輕舟拉到旁邊,然後一個石子打上去,不遠的樹里,立馬出二三十隻小巧而鋒利的利箭。
誰不小心翻牆進來,就要被螞蜂鍋。
利箭出去的同時,哨樓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聲音,足以驚醒整個院落的守衛。
顧輕舟無語良久。
下意識的說:「這是家嗎?萬一小孩子跑,你可想過後果?」
司行霈的霾徹底一掃而空,心路明,似有花影招搖。
他轉頭問:「我們生幾個小孩子?」
顧輕舟愕然。只是想起了慕三娘的兒子們,那些小子上房揭瓦,無所不為,這房子對孩子來說,就是地獄。
轉要走。
司行霈拉住,親吻的,低聲道:「輕舟,我們生四個小孩子好了!三個兒子,一個閨!」
顧輕舟心裡木的,沒什麼。
反正是不會給他生孩子的,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生了孩子,仍只是小妾。
司行霈則好像有了什麼了不起的新理想,回去的時候,他跟顧輕舟說了很多:「兒子的話,都要頑皮些,男孩子太乖巧了沒出息。將來家業都給閨做陪嫁,不許給兒子們,讓他們自己去闖」
顧輕舟忍不住接了話:「你不是說,你是個沒前途的人,哪天你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現在不覺得可憐啦?」
司行霈一梗。
他心下震撼,自從懂事之後的人生規劃,好像不知不覺偏了。
從前有一日過一日的生活,居然回想起來有點虛度。
他竟然認認真真和顧輕舟打算未來,雖然他也明白希渺茫——輕舟不他!
「輕舟,你這個人最擅長潑冷水!」司行霈道。
「你這個人最擅長耍流氓!」顧輕舟說。
「那我們都不是好人!」司行霈總結道。
顧輕舟撇,不理他。
「既這樣,我們就狼狽為吧。」司行霈笑道。
下午回到家時,顧輕舟才想起自己缺了兩天的課。
晚夕,水來了趟顧家,給顧輕舟送斯們布置的功課,然後問:「這兩天還在給那個孩子複診?」
顧輕舟沒有回答,只是笑。
既不能告訴水實,又不想騙水,唯有沉默。
水就以為是了。
「學監沒說什麼,只是道最後一個學年了,功課過不了是不給畢業的,你也知道聖瑪利亞是英教育。」水複述學監的話。
「嗯,我知道了。」顧輕舟道。
連夜將這兩天的功課,仔仔細細做完了。
直到凌晨三點,顧輕舟才勉強去睡,翌日早起時,讓傭煮了咖啡帶到學校去喝,神也還不錯。
任課的斯原本是要說顧輕舟的缺席,卻見功課做得認真漂亮,而且沒什麼錯,話就咽了下去,只說:「以後請假。」
顧輕舟在學校里,是個極乖的孩子,斯們都喜歡,能放一馬就會放一馬。
到了周末,司慕又一早來了顧家。
他仍接顧輕舟去吃早茶。
顧輕舟這次就跟他說清楚了。
「帥,我不能給你治病。」顧輕舟道。
司慕微愣。
之前明明答應好的。
不等他寫字,顧輕舟繼續道:「我知道我言而無信,實則是此事關乎重大,若是治好了,夫人和督軍未必謝我;若是出事,我命不保,當年華佗不就是這麼死的嗎?醫者最好跟權貴沾邊。恕我怯弱,您這病我不接。」
治病,就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接,會徹底激怒司行霈。
司行霈說他會暗殺司慕,顧輕舟相信的。
真惹急了司行霈,他連暗殺都省了,估計會拿槍直接過來將司慕斃了。
這世上,司行霈不怕任何人和任何事。司督軍,甚至世俗的流言蜚語,對司行霈而言都是過耳風。
跟司慕來往,才是顧輕舟最大的善良,想,司慕也會覺得命才是最要的。
現在,司慕則是不理解。
「需要多診金?」司慕寫了紙條給顧輕舟。
「我都沒有接診,自然就沒有診金的說法。」顧輕舟道,「帥,我很抱歉。」
司慕眼底的疑,逐漸轉為冰涼。
那冷銳的眸里,帶著很明顯的厭惡:明明答應了,現在卻言而無信。
顧輕舟也是給了司慕一次希,又讓司慕失了。
司慕冷漠起告辭了,沒有再求顧輕舟。
他已經恨了顧輕舟。
顧輕舟並沒有鬆一口氣。
靜坐良久,想起了師父,想起了那些醫學上的古訓,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總是有點涼。
從餐廳出來,街道的西南角,停著司行霈的汽車,一眼就看到了。
上了汽車,顧輕舟問司行霈:「我拒絕他了,滿意嗎?」
司行霈當然滿意。
周末的時候,顧輕舟和他廝磨了一天,傍晚時他送顧輕舟回家。
差不多晚上十點,顧輕舟準備睡時,他翻牆進了顧輕舟的房間。
顧輕舟嚇得立馬鎖了門。
「你又來這套!」顧輕舟咬牙。
司行霈則樂此不疲:「想和輕舟一起睡。」
顧輕舟怕弄出靜,被人聽到,索乖乖躺好,任由他將抱在懷裡。
司行霈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輕舟,你一直非要住在顧公館,你在圖什麼?」
顧輕舟呼吸一頓。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什麼都能給你。」司行霈道。
顧輕舟回神,聽聞這話就有點惱怒,說:「你不能給我的東西太多了!」
「比如呢?」
顧輕舟的話,衝得到了舌尖,又強行忍住了。
停頓了下,挑挑揀揀,想選個最刺心的話來堵司行霈,卻不知該撿哪一句說。
似乎每句話都可以很刺心!
這時候,走廊里突然傳來了秦箏箏的聲音:「快,給我撞門,我方才看到了小!」
顧輕舟立馬坐了起來,嚇得臉全變了。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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