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十一月最後一天。

    李沐出院了。

    短短二十幾天的景，他整個人都變得形如枯槁，仿佛一陣風吹來，他都會隨風而去。

    陪在他邊的，是崔學兵和賀劍。

    兩人看著李沐的樣子，都覺到一陣陣的心疼。

    崔學兵挽著李沐的胳膊，小聲的說：“小李，沈隊在醉仙樓定了酒席，慶祝你康複出院。專案組的人都在，我們馬上過去吧。”

    李沐雙眼無神的看了眼崔學兵：“有酒有煙嗎？”

    “當然有了，沈隊這次大出，買了兩條中華，還從蔡局那敲來四瓶貴州茅臺，就等著你大駕臨呢！嘖嘖，看看你這師父多，哪像老魏，摳門死了。”崔學兵開著蹩腳的玩笑。

    李沐卻隻是哦了一聲。

    崔學兵撓撓頭，給賀劍使了個眼：“小山東，還愣著幹啥？快把車開過來啊。”

    “好嘞。”賀劍立刻跑去開車。

    ………

    此刻，距離抓獲連殺十七人的十字屠夫唐龍，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

    為了慶祝李沐康複出院，沈飛在醉仙樓定了一桌酒席。

    一零三零專案組員盡數到場。

    隻等李沐過來。

    沈飛帶頭，每個人裏都叼著煙，默默的著。

    案子雖然破了，人也抓住了，可這些天過去了，所有人的心都依然沉重無比。

    宋明迪犧牲，顧清雨遇害。

    這對李沐來說，都是沉重無比的打擊。

    他們都在擔心李沐的和心理狀況。

    平時對李沐有些看不上眼的王常山，也一反常態，一接著一的吸著煙。

    這時，包廂的門開了。

    崔學兵和賀劍陪著李沐從外麵走了進來。

    眾人不約而同的站起。

    沈飛三兩步走到李沐麵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就拍拍他肩頭笑著說：“小李子，恢複得不錯。”

    李沐木然的看向沈飛，蠕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師父，給我一煙。”

    沈飛愣了愣，就掏出煙給李沐點燃。

    李沐深深的吸了口氣，整個人仿佛也隨之神了一些。

    沈飛帶著他座，給崔學兵使了眼。

    後者心領神會，連忙出去服務員上菜。

    頃刻，酒菜上桌，大家開。

    李沐卻是一言不發，一口一杯白酒往肚子裏灌，不過十幾分鍾的工夫，一整瓶酒就下肚了。

    沈飛想要出言阻住，王常山悶聲的說：“沈隊，讓他喝吧，喝醉了，心或許能好一點。”

    沈飛歎了口氣，搖搖頭。

    這一頓慶祝宴，氣氛抑的令人不過氣來。

    全程李沐都沒有超過五句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煙酒上。

    直到最後醉得一塌糊塗，人事不知。

    等他從醉酒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晌午。

    他躺在家裏的床上，母親坐在床邊，正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見他醒了，就忙不迭問：“兒子，覺怎麽樣？”

    李沐長長的吐了口氣，嘶啞的說：“媽，我了。”

    “我去給你倒水。”母親趕起要出去。

    “媽……清雨的後事……”李沐有些哽咽。

    他在住院期間，大家在他麵前絕口不提顧清雨的事，生怕到他敏的神經。

    此刻，他終於有機會問了。

    母親猶豫了一下，歎口氣說：“清雨的父母，已經理好的後事了。兒子，先別想那麽多，這幾天在家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李沐哦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睫微微的抖著，淚珠已經不控製的流了出來。

    接下來的兩天，李沐足不出戶，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坐在房間裏發呆。

    父母束手無策，隻能暗中歎息。

    三天後，一大早李沐就穿戴整齊，還刻意刮了胡子洗了頭發。

    雖然消瘦的令人心疼，可神卻好了許多。

    早飯也沒吃，就跟父母說要去單位看看。

    父母見他狀態不錯，沒加阻攔，隻是叮囑他中午回家吃飯。

    李沐從家裏出來，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顧清雨的家。

    一直以來，顧清雨都沒有跟父母同住，而是自己買了個小居室。

    兩人以前還商量過，把這套小居室當做婚房，等過上一兩年有了寶寶，在購置新房。

    李沐站在顧清雨家的門前，掏出鑰匙，卻猶豫不敢開門。

    他知道，房間裏肯定還殘留在顧清雨的氣息。

    那些悉的味道，會讓他忍不住去想那個獨立漂亮，對他溫的孩兒。

    那是他的初，亦是他一生所。

    可一切，都變了過眼雲煙，伊人已逝，獨留他茍延於世。

    站在門前，猶豫了幾分鍾之後。

    他才鼓起勇氣，緩緩的打開了門。

    正如他所料，顧清雨的氣息撲麵而來。

    淚水瞬間從眼裏溢出。

    他沒有去克製，任憑它們瘋狂的流著。淌過腮幫，落在襟，滾燙的眼淚滲他的心肺，撥著他痛苦的心弦。

    默默的關上門，房間裏的一切，和以前一模一樣，隻是主人不在，多了一層浮灰。

    李沐吸了吸鼻子，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拿了臉盆抹布。

    他要去那些令人討厭的灰塵。

    他不允許這世界上任何一粒塵埃玷汙他的。

    他不放過每一個角落，一遍又一遍的拭著。

    當他來到顧清雨香氣撲鼻，溫馨舒適的臥室時，赫然看到床頭櫃上，擺著一個致的相框。

    相片是他和顧清雨的合影。

    他穿著帥氣的警服，抿著，眼角帶著笑意。

    顧清雨一襲白，小鳥依人似的依偎在他旁，臉上洋溢著幸福甜的笑容。

    這是初夏的時候，他和顧清雨帶著陳淑敏去新城公園遊玩時，陳淑敏給他們拍攝的。

    那亦是他和顧清雨正式為男朋友的日子。

    他拿起相框，手指輕著照片上顧清雨白皙的臉頰，他們相時的點點滴滴，一腦都湧上了心頭。

    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將相框摟在口，失聲痛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哭聲才漸漸的停止。

    李沐靠坐在床邊，淚眼婆娑的看著今生摯。

    喃喃的說：“清雨，我，我永遠的失去你了……”

    哽咽著站起來，他要把相框放回到原來的位置。

    卻意外發現，床頭櫃上，竟然還有一封折得四四方方的信。

    上麵寫著：李沐親啟。

    李沐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放好相框，將信紙拿起來。

    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才徐徐的打開。

    小李子，見信好：

    我們是你顧阿姨和顧叔叔，你在醫院昏迷的時候，我們曾經去見過你。

    本來想，你若是醒了，有些話跟你說。

    可你昏迷的時間太長了，我們就沒有繼續等下去。

    很憾，我們沒有為一家人。

    對於清雨的事，你不要有任何的自責，這一切都是天意。

    清雨的後事，我和你叔叔已經理妥當，的墓地安置了新城公墓第七百六十六號。

    你要是想了，有空就去看看，陪聊聊天。

    曾經跟我們說過，最喜歡聽的，就是你在警隊裏發生的那些離奇又有趣的事了。

    對不起，我和你叔叔承不了失去兒的痛苦，我們賣掉了房子，離開了新城，打算利用餘生，走遍祖國的大好山河，帶著兒的心，去看看全世界。

    清雨的房子，留給你了。

    這是小敏提出來的，說，清雨曾經說過，要有一個屬於你們自己的家。

    好了，就說到這裏吧！

    小李子，阿姨和叔叔，希你快樂的活下去，努力的工作，懲治更多的罪犯。

    這樣，清雨的在天之靈也會覺到欣的。

    文末，沒有署名。

    李沐看完，小心翼翼將信重新折好，放回到相框旁邊……這裏的一切，將是顧清雨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他蹣跚的走出臥室，走出房門，走下樓梯，走到小區外。

    仰頭看向天空。

    這一刻，他知道……從此，永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