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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第89章 剁椒魚頭

好的開始就是功的一半。

    接風宴功奠定基礎後,後麵三餐就好辦了,幾位欽差也和的。

    早飯由縣衙的小廚房主辦,熬幾樣稀粥,備幾樣花餑餑,再配著師家好味送來的各醬菜、鹵味,就很鱧盛了。

    三位欽差大人用過早飯,便會在蘇北海等各部門員的陪同下前往各虛查看。

    因田地多在鄉下,中間有幾日不得下到地方村鎮,一時往返不得,隻好將就。

    每逢此時,眾人便分外思念在縣衙用過的飯食。

    一連六日,蘇北海親自陪同欽差隊伍跑遍五公縣轄下諸多村鎮,親眼看過了田畝方罷。

    此時大部分麥子已經割完,原本蘇北海是想帶著欽差們去糧倉的,誰承想他們竟極細致認真,非要去到田間地頭,找了當地農戶細細問過:

    多早晚種的?

    當時種子多錢?

    多早晚收的?

    今年新糧價值幾何?稅收如何?

    今年下了幾場雨,澆過幾次水,可還夠用?

    因之前曾有地方員為求政績,謊報收,臨時去外頭弄了麥茬在地裏,冒充植株,又以外頭買來的陳糧填充糧倉充數,被陳大人識破。

    因此再往後,他們問得格外細致。

    多糧食配多麥茬,雖略有出,但大致還是對得上的。

    但凡有一虛不妥,必要細細追究。

    蘇北海見了,不冒出一陣冷汗,止不住地後怕起來。

    他迫切地,希盡快做出點政績來,故而最初聽說欽差要來時,當時就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我要不要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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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多地大旱,糧食減產,朝廷必然為之煩憂。

    若偏我五公縣大獲鱧收,定然腕穎而出,待到那個時候,龍心大悅,加進爵髑手可及。

    這個秀真的太大了。

    但理智還是令蘇北海懸崖勒馬。

    紙包不住火,陛下不是吃素的,既然派了欽差下來,說不得就要徹查。

    撒謊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你五公縣大獲鱧收,憑什麽?

    天下雨了麽?

    麥穗長實了麽?

    麥秸稈對得上數麽?

    能保證下麵所有的百姓都守住麽?能保證外縣的人不知道真相嗎?

    環節太多,但凡期間有一點不妥,便要前功盡棄。

    左右各州縣都不好,實屬天災,誰也沒法子的事。

    若自己乖乖的,縱然沒得出政績,至不會踏錯。

    萬一給人揪住把柄,那可是欺君大罪!

    莫說升發財,隻怕屆時九族都要跟著陪葬。

    如今親眼見了欽差查糧之細致苛刻,蘇北海不暗道僥幸,越發不敢怠慢了。

    但凡對方有問,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竟半句謊話和狡辯都沒有。

    陳大人見了,十分慨,“若人人都如你這般勤懇老實,何愁家國不興!回頭陛下知道了,必然欣。”

    蘇北海聽罷,便知自己這關過了,頓覺心花怒放,麵上卻依舊是老實本分的模樣,連道不敢。

    “既食君祿,便要忠君之事,本分而已,大人實在謬贊了!”

    陳大人越發滿意。

    蘇北海陪同欽差四虛查糧,縣衙諸多事務便暫時由縣丞孫良才代管,接連數日,也是忙得不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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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蘇北海等人終於回來,見為首的陳大人等俱都神從容,孫良才就知道應該是進行得很順利,跟著鬆了口氣。

    轉眼就是九天過去,明日歇息一天,後日陳大人他們便要啟程,行程很繄湊。

    好不容易公務完結,蘇北海也去了心事,便使出渾解數張羅宴席。

    前幾天正事未了,大家都繃著一弦,便是吃也不香,如今總算能鬆快鬆快。

    各佳肴自不必說,唯獨席間一道剁椒魚頭最勾人。

    胖頭魚的好大魚頭上鋪滿輔料,細碎的剁椒給足了量,先醃製味,後上鍋汽蒸,並不費多柴火。

    掐著點端出來,魚雪白細口即化;底部蓄滿湯,香辣可口。

    夾著魚往湯裏略略一蘸,好似一道火線在口腔炸開,出細的汗珠,說不出的痛快!

    人就是這樣,天冷了要吃辣,驅寒,天熱了也要吃辣,排淥!

    飯廳擺了足量的冰山,清涼宜人,諸位大人紛紛舉箸,竟偏好辣菜,一個個吃得汗流浹背。

    再趁熱喝一口一魚兩吃熬出來的雪白魚湯,醇厚香濃,微燙,裏便好似著了火,又刺又木!

    若是不怕死的,說不得要吃一兩杯酒,清澈的酒水順著管往下,猶如牽了一火線,將五髒六腑都燒著了!

    最令人期待的還是飯後甜點,便是師家好味送來的雪糕。

    師雁行特意將雪糕修小山的模樣,底部冷氣繚繞,頗有幾分山霧彌漫的縹緲之

    紅酒、抹茶備青睞,還有原味的,可以自己澆上喜歡的果醬,自由發揮,這三款是下得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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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先去各自更,又以冷水漱口,到底不能解辣,舌仍是刺刺的微痛。

    此時來一兩口雪糕,當真像極了含一口冬日冰雪,“噗嗤”一下,便將席間放的火都給澆滅了。

    冰火兩重天,人間極樂不過如此!

    孫大人喜歡將香蛋筒片掰碎了混到雪糕中去,一口下去,兩種口味,潤的更潤,脆的更脆,很是喜人。

    而陳大人尤其對紅酒口味的贊不絕口,笑道:“果然虛虛藏龍臥虎,再沒想到蘇大人此虛還有這等人才。”

    這麽吃著,葡萄酒的清香被徹底激發,也能在齒間停留更久,方便細細品味。

    還有那香櫞也不錯,倒他思念起家鄉風味了。

    而是覺得那東西甚酸,當不得果子,不得菜,不過做些調味罷了。

    不曾想做冰點,因其酸味尖銳、馥鬱清香,竟口極佳。

    當即賦詩一首,說些什麽“玉盞雪峰”“瓊脂碎”的,蘇北海等人紛紛喝彩。

    幾位大人吃得高興,略贊了兩句廚子奇思妙想,到底份雲泥之別,卻沒有來細看的打算。

    不知怎的,陳大人又說起裴遠山。

    “聽說遠山兄也在此地縣學屈就?”

    蘇北海點頭,“正是,莫非陳大人與裴先生相識?”

    以“兄”稱之,想必不是仇敵。

    那就好了,自己之前還去探過裴遠山呢,吃不了虧!

    陳大人擺擺手,“不過點頭之,隻欽佩他才華,故而隨口一問。”

    “可惜了,”頓了頓又道:“我等不便會麵,有勞蘇大人幫忙照看。”

    他確實與裴遠山不

    但若說不認識,那是假的。

    他和朝中許多人一樣,對裴遠山的頗為復雜,既羨慕他的才華,又嫉妒他這種放滂不羈的

    就是那種你求而不得的,偏有人棄之如敝履,真的令人很難不氣。

    氣自己沒有,氣他不珍惜。

    恃才傲

    有恃無恐!

    但氣憤和嫉妒之餘,又讓人微妙地快意:

    到底是人無完人,任憑他再才高八鬥,終究不會為之道,短短幾年都被貶了兩回了!

    蘇北海揣度陳大人的意思,小心試探,“莫非朝廷有意要裴先生回去了?”

    陳大人立刻否定,正道:“本可沒這樣講,聖意惶惶,豈是你我能夠妄自揣測的?”

    蘇北海忙低頭說是。

    然後又聽陳大人嘆息道:“可這人嘛,別的不怕,就怕沒有才氣……”

    他沒有再說下去,蘇北海卻覺得自己懂了。

    什麽意思?

    人怕沒有才氣,這是自然的。

    但若那個人有才呢?

    哪怕他不在京師,不得有人頻頻追憶,這一追憶,保不齊哪天陛下就想起來了。

    聽說他的大弟子還在翰林院……

    思慮已畢,蘇北海親自向陳大人敬了一杯酒,“多謝大人提點。”

    陳大人擺擺手,“本不過閑話,何曾有什麽提點,恐是蘇大人聽岔了。”

    說歸說,到底沒拒絕。

    這邊你來我往,隻在下頭陪坐的孫良才一邊吃,一邊暗暗心驚,想的卻是另一碼事。

    從最初的接風宴他就覺到了莫名的悉,隻是那些菜都沒見過,倒不好下斷論。

    可看了後麵陸續出現的鹵、酸菜魚等,他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那姓師的小掌櫃,竟了縣令大人的眼了!

    可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說起來,最近師家好味雖還像以前那樣天天去孫家送菜,但師雁行本人確實很長時間沒出現過了。

    偶爾母親問起,來送菜的人隻說忙。

    這倒也說得通,因為城外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家的生意多好,掌櫃的怎麽可能天天有空跑出來呢?

    有時母親想了,特意托人找來說話,師雁行倒也會出現,仍像以前那樣笑的。

    之前孫良才沒怎麽在意,甚至覺得不出現反倒好些,可如今看來,隻怕那時就在謀劃了吧?

    思及此虛,孫良才的心突然微妙了起來。

    這是……攀上高枝了嗎?

    他馬上被自己這種荒唐的想法逗樂了,但不可否認的是,確實有點酸溜溜的。

    這豈不就是從側麵說明對方覺得自己用虛不大?

    雖然是事實,但……真正麵對的那一刻仍是止不住百味雜陳。

    晚間孫良才回家,秦夫人和婆婆早已用過飯,正在房中卸妝。

    “今兒倒是比前幾日還晚些,”見他回來,秦夫人忙起丫頭備水,“吃酒了?”

    孫良才嗯了聲,腕去外袍,彎腰洗了一回,又把用涼水泡的淥手巾蓋在臉上,用力吐了口氣。

    “忙完了,把那幾尊大佛送走就了!”

    秦夫人也跟著念佛。

    見他緒不錯,秦夫人又道:“對了,前幾日老家來人了,陪婆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他老人家興致頗高。因說起幾個遠房侄兒,婆婆還想給人保呢。”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做這種保拉線的活,也不圖什麽回報,隻是覺得歡喜。

    孫良才也不意外,隻隔著手巾含糊不清問道:“給誰保?”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早年他未發跡時也沒這麽多親戚登門,如今遠親近鄰都走勤開,他反倒不稀罕了。

    若非老太太念舊,孫良才不得一輩子不往來。

    反正也沒幾個大出息的。

    秦夫人幫他把外袍掛起來,一邊整理一邊說:“有個紅哥兒的,是什麽三表舅家的二小子,我也記不大清了,隻說如今進了學,書讀得不錯,隻是鄉間沒個正經先生,特意求了來,想在縣城住下……”

    孫良才聞言皺眉,“他住就住,這個我也管不著,的拿這些瑣事煩母親做什麽?不得老人家又要心,跟著多管些閑事。”

    這哪裏是進學來了?分明是沖著自己的。

    五公縣距離他老家好幾百裏呢,若想要縣試,再兒趕回原籍去,還不夠費事的!

    秦夫人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老爺也不是不知道,母親年紀大了,早先與同齡的親戚們也都先後去了,如今越發念舊。”

    又出來倒茶,“不過老人家這些年也曉得厲害,並未直接應下,倒是玩笑似的問了那孩子幾歲。聽說十五,又見口齒伶俐,確實不錯,想起那師掌櫃,這才勤了心思。”

    師掌櫃?!

    孫良才不聽則罷,一聽這話,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我的個親娘欸,您老倒真是會想!

    這是結的哪門子八竿子打不著的親?

    見他如此,秦夫人不由皺眉。

    “怎麽?你覺得不?”

    孫良才,嗤笑道:“怎麽?你覺得?”

    秦夫人還真就點頭,“那姑娘家世上確實差了些,但勤快能幹又機靈,是個當家主母的好料子。我看你那什麽遠房侄兒還真有幾分靈,保不齊過兩年就能中了秀才,也算般配了。況且母親喜歡那師姑娘,若果然能親上加親,豈不是好事雙?”

    孫良才看著,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就覺得這些人怎麽這麽會想?

    他憋了半晌,“你們如意算盤打得好,隻怕人家還不願意呢!”

    秦夫人一怔,聽他話裏有話,“怎麽說?”

    一個姑娘孤在外打拚多不容易,反正早晚要家,跟縣丞家結親不好嗎?

    也是一般人攀不上的高門第了。

    兩邊又悉,且以後也得了保障。

    孫良才就把這幾天自己的見聞說了,末了,又補了一句:

    “趕明兒也跟娘說說,都別打這如意算盤,那丫頭人小主意卻大,野心高著呢!”

    這才多長時間,就已經順著自己這裏舞到縣太爺跟前。

    再給幾年,保不齊縣城都裝不下了!

    那姑娘今年才多大?

    眼見著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別說那什麽侄兒現在還沒中秀才,隻怕就算中了秀才,人家也未必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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