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大牢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腐爛的臭味。
宋丘穿著一囚服閉目坐在稻草墊子上。
聽到響,他沒有抬眼皮,只冷冷笑道:“來了?”
宋老尚書站在牢門外面復雜的看著他,“大哥,你就這麼恨我嗎?”
“呵……”
宋丘冷笑著睜開眼,“宋丞,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如果是我奪走了你的一切,你可會放過我?”
“我從來都沒想要搶大哥的東西!”
宋丘猛地站起來,抓著牢門死死的盯著宋老尚書,他的一雙眼睛猶如浸滿了鮮,仿佛了魔。
“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得到了一切還要裝良善的模樣!
你沒想爭,可最后宋府不還是落到了你手上?
你沒想爭,你怎麼不去死,將家業讓給我?”
看著目眥咧的宋丘,宋老尚書眼中滿是茫然和痛惜。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大哥會牽著他的手一同去放風箏,還會在他摔倒時,將他扶起來,輕著他的頭。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哥竟變這般模樣了?
宋丘死死的瞪著他,“宋丞,你若心中無愧,這麼多年你為何要屢屢幫我,為何明知我對你心存厭惡,還要百般包容?
因為你知道,你對不起我,你搶走了我的東西!”
宋老尚書睜大了眼睛,“大哥,難道你一直都認為我對你的照顧和包容是因為我覺得愧疚你嗎?”
宋丘沒說話,顯然如此認為。
宋老尚書深吸了一口氣,自嘲的笑了笑。
“我這麼做,只是因為你是我大哥而已,可沒想到,你早就不是我大哥了……”
那個讓他仰背影,從心底里敬崇拜的大哥早就沒了。
是他自欺欺人,始終不肯相信罷了!
他掩下眸中的悲痛,開口問道:“劉氏可是你指使?你背后的人可是英國公?”
宋丘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仰天大笑,狀若瘋癲。
“哈哈哈哈……宋丞,你總說我多疑,你又何嘗不是呢?
劉氏是你的兒媳,為什麼要我指控?
我知道你想扳倒英國公,可我,是不會幫你的!”
“大哥,你這又是何必?你若不說,我去問大嫂也是一樣。”
宋丘突然揚起了角,出了一抹令人膽戰心驚的笑來,“那你便去問吧,快著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宋老尚書凝眸皺眉,心覺奇怪,這時突有一個衙役跑過來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
宋老尚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跑到牢門口,驚恐又憎惡的看著宋丘,“你竟然殺了大嫂和侄兒!”
“哈哈哈哈……”
宋丘只仰天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
他抬手了一下眼角,猙獰的笑著宋老尚書,“不是我殺了他們,而是你殺了他們。
都是你我的,這筆債要算在你上。我要你愧疚一輩子!”
“宋丘!你特麼真是瘋子!瘋子!”
宋老尚書憤怒的拍打著牢門,而宋丘卻只在里面暢懷大笑。
突然,他停止了笑聲,對宋老尚書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宋丞,你的一切,遲早都是我的!”
宋老尚書尚未理清他話中的深意,便只見他突然大口大口的吐著鮮。
宋老尚書瞳孔一,忙喚道:“快開門!快!”
衙役看呆了,待聽到宋老尚書的聲音,忙找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可宋丘已咬舌自盡,氣絕亡。
他死不瞑目的睜大了雙眼,那雙突出的眼中裝滿了憎恨不甘。
看著他滿口鮮,雙眸赤紅,至死都一臉怨恨的模樣,宋老尚書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向后一倒,昏死了過去……
……
顧錦璃來宋府為宋老尚書探了脈,寫了一張藥方,又遞給了宋老夫人一個小藥瓶。
“老尚書了些刺激,一時緒不穩才會暈倒,不過并不嚴重,休養兩天便好。
這瓶藥還請給宋老尚書隨帶著,若是再發生如今日般的狀況,可先服用一顆,有護心之效。”
宋老夫人點點頭,無奈的看著昏睡的宋老尚書,“你說他怎麼就那麼傻,我真是……”
宋老夫人長長嘆了一聲,終是沒將心中的抱怨說出來。
因為喜歡的就是他的純良寬厚啊……
宋老尚書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略有茫然,待看清了宋老夫人,才巍巍的朝出了手,眼中泛著淚呢喃了一聲,“阿韶……”
顧錦璃輕手輕腳的和門而出,溫涼正站在廊下等。
風已漸暖,不似往日凌冽。
融融淡淡的暈籠在他上,淡卻了清冷,映的他宛若一塊上好的玉。
見他過來,顧錦璃揚起角,嫣然一笑。
他們兩個以后也會如同宋老尚書兩人一般風雨同舟,即便四周危險蟄伏,但至還有彼此可以互相依賴。
兩人自然而然的并肩走在一起。
“宋丘最后也沒有招認劉氏之事嗎?”
顧錦璃輕點了一下頭,覺得此事有些古怪。
張山將毒害宋老尚書的事都盡數代了,按理說他沒有必要為一個已經死了的宋三夫人瞞罪行。
但張山招供的罪證里并未提及宋三夫人半分,去詢問時張山臉上的疑也不似作假。
宗人府的毒藥的確是他配置的,但來取藥的人是個陌生男子,他只見過那人一次。
甚至他都不知道這藥拿來做什麼,對方提了要求,他便配了藥,剩下的一無所知。
而最奇怪的還是宋丘的做法,就算他再恨宋老尚書,又有什麼必要一定要殺了自己的妻兒呢?
見蹙眉不展,溫涼抬起手指,輕輕拂過的眉心。
“不要再想了。”
就算想,也要多想想他。
顧錦璃失落的嘆了一聲,“只是可惜這次沒能查出幕后真兇。”
宋老夫人堅信這一切都是英國公所為,可惜折騰一番,卻無半分頭緒。
老平王妃蔣氏正是英國公的妹妹,英國公與溫涼之間必然是敵對關系,很想幫他,卻是天不遂人愿。
“溫涼,你覺不覺得奇怪。
宋丘被抓,英國公沒有任何反應,給人的覺就好像他很相信宋丘絕對不會出賣他一般。
就算宋丘憎恨老尚書,可他害死了全家,終究輸了這場比試,他還為什麼要無怨無悔的守著呢?”
顧錦璃想不明白,敲了敲頭,只恨自己沒有那些權謀小說中主角的智商。
溫涼危險的瞇起了眼睛,“不許再想了,你若再想,我便要親你了。”
顧錦璃瞳孔一,忙手將捂上。
在這里親親,會死人的好不好?
若是讓涵兒看到,就不要見人了!
溫涼見這般反應,墨眉一挑,薄不悅的抿起。
被他親很不愉快嗎?
不大高興……
兩人并肩而行,迎面遇見一個芝蘭玉樹般的年輕公子。
他面憂愁,眸郁郁,俊秀的容貌仿佛被籠罩在江南的煙雨之中。
男子見到溫涼,拱手一禮,“溫公子。”
溫涼淡淡點頭應下。
他向溫涼后的方向了一眼,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問道:“溫公子已經探過祖父了嗎?不知他的如何了?”
此人正是宋府的二公子宋運。
見溫涼凝眸看他,宋運微垂眼睫,解釋道:“祖父祖母一直都沒見我,我怕這次也見不到他。”
溫涼收回視線,淡淡道:“老尚書已無恙。”
說完,溫涼著顧錦璃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宋運忙拱手行了一禮,目送兩人離開。
途中,顧錦璃回頭看了一眼,他仍駐足站在原地,一竹暗紋長衫襯得他姿更加清瘦。
手突然被人住,雖然不痛,但力度很。
顧錦璃仰起頭看向溫涼,溫涼目不斜視,面平淡,只抿的角出賣了他的不悅。
顧錦璃無奈一嘆,眨著眼睛討好的著他,“生氣了?”
溫涼沒有看,只冷冷的道了一句,“走路要目視前方,看難道還想再摔一次嗎?”
顧錦璃彎淺笑,稍稍靠近了他兩分,“有你在我邊,我不怕摔跤的。”
他輕,似要彎起。
眼角余瞥到了,他重新抿起角,沉默不語的拉著踏上馬車。
顧錦璃抿了抿,這位還真是難哄呢!
想了想,開口問道:“他便是宋府的二公子嗎?這是我第一次見,長得還俊秀的。”
眼看著溫涼的臉沉了下來,顧錦璃卻是不徐不疾慢悠悠的道:“不過比起你還差了許多,我想這世上應該沒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吧?”
溫涼側開頭,故作無視,實則角早已不控制的牽起,心里仿若吃了般的甜。
顧錦璃已經可以想象到他們兩人以后的生活了,明明才是朋友,卻要哄著有著不輸于朋友脾氣的男朋友。
唉,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哄好了溫涼,顧錦璃才敢再提及宋運,“老夫人懷疑宋三老爺和宋運嗎?”
“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
即便事發之時宋三老爺并不在京,可他們和劉氏才是最親近的一家人,誰又能確保他們真的毫不知。
顧錦璃頷首,想到芝蘭玉樹的宋運,一時倒是無法將他與那個目眥裂的劉氏聯系到一起。
馬車行到了顧府,顧錦璃正下車,溫涼突然按住了的手。
清冷的眸中,芒灼人。
“我已收到南城的飛鴿傳書,母妃早已啟程,不日就要抵達京都了。”
著他灼灼的目,顧錦璃心跳加快,臉不紅了起來。
“等母妃抵達京都,我就讓向顧府提親。”
果然!
顧錦璃心頭裝著甜,卻又難言,只輕輕咬了下,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好。”
溫涼在潔的額上印上一吻,才心滿意足的放離開。
回去的路上,溫涼不停的思索著新房的布置。
他是應該按照的心意來,還是自己設計,然后給一個驚喜?
溫涼一時躊躇不定。
馬車剛行到王府門前,溫涼便聽到外面的嘈雜聲。
他踏上馬車,便只見王府門前停了數輛馬車,每輛車上都裝著數口大箱子。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站在臺階上頤指氣使的指揮著一眾小廝,“這口箱子要輕拿輕放,里面放的可都是珍貴的瓷。
若是敢磕壞了,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溫涼蹙眉看著,便見溫遠遠跑了來,氣吁吁的道:“溫涼!我正找你呢,二
叔二嬸他們回來了!”
平王府不復往日靜寂,小廝忙前忙后的搬行李,一群著彩的丫鬟更是將本是肅穆的平王府變得聒噪起來。
溫涼面無波的行走于王府之中,一眾丫鬟看見了溫涼,皆駐足凝,眼中泛著灼灼的彩。
這就是大公子啊,真是如傳言一般俊不凡呢!
溫抿著冷哼了一聲,不悅的別開了頭。
這些丫鬟莫非都是瞎的不,看不著溫涼邊還有一個大活人嗎?
“大哥,二哥!”
男子爽朗的聲音傳來,兩人駐足去。
平王府的三公子溫旭朝他們快步走來,臉上笑意飛揚。
“大哥,二哥,好久不見了!”
溫涼了他一眼,沉聲未語。
溫覺得他這樣未免有些太沒禮貌了,想了想便道:“你誰呀?”
溫旭角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初了,“二哥還是那麼幽默。
父親在外任期已滿,以后便能留在京都了,咱們兄弟三人也可以時常見面了!”
溫雙手環,上下打量了溫旭一眼,角倏然一挑,“原來是三弟啊,多年沒見,一晃你竟是已經長這麼大了!”
溫旭揚含笑,卻見溫湊近了他,上下打量著道:“真是長大了,小時候你臉上總掛著兩條鼻涕,又臟又惡心,現在瞅著倒也人模人樣了!”
周圍的小廝婢很想裝作沒聽到,奈何那種畫面太強了,一個個都低著頭抖著肩膀,忍得十分痛苦。
溫旭口明顯起伏了一瞬,卻被生生下,臉上仍舊掛著親和的笑,“人總會長大嘛,二哥小時候不也是老追著大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