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又過了半個多月。

夜幕低垂，天暗沉。

許菁坐在車里，隔著窗戶，地盯著不遠的居民樓。

不多時，一個頭戴安全帽，著破舊工作服的男人便走進了視野。

他雖然形高大，但渾臟，部也了傷，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許菁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素手暗暗抓了擺。

待走到樓道門口，男人忽然回過頭來，環顧四周。

確認沒有生人之后，他才下帽檐，緩慢走進了樓道。

許菁看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雙眸逐漸泛紅。

在他轉的瞬間，悉的面容映眼簾。

許菁覺自己仿佛被人當頭一棒，腦袋也嗡嗡作響。

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竟然會淪落至此！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狼狽，雙眸更是平靜，如同一潭死水。

許菁咬了咬牙，子竟忍不住微微發。

秦銘仿佛察覺到什麼，輕握了握的手。

抿了抿，努力地將所有的緒慢慢吞下。

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必須要冷靜。

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疑團要解開。

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拉開了車門。

走近之后，許菁才發現，眼前的這棟居民樓是多麼殘破。

外墻的墻灰掉得七零八落，出了暗紅的底磚。

樓道狹窄，扶手簡陋，只能允許一人通過。

昏暗的燈，殘缺的窗戶，長長的樓梯，遍布角落的蜘蛛網……

這里儼然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一個被都市所棄的世界。

許菁一步步地向前，心也在暗暗生痛。

覺自己似乎走了許久，但就是看不到樓梯的盡頭。

大概在很久很久之后，許菁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扇老式鐵門，上面已經銹跡斑斑。

許菁猶豫了許久，還是抬起手，輕敲了敲門。

雖然沒有用多力氣，但那鐵門還是發出了“嘭嘭”的抗議聲。

屋傳來一陣腳步聲，只是很快就在門口停住。

許菁等待了好幾分鐘，也沒有見到任何人來開門。

想了想，還是再次敲響了門。

這一次，對方終于有了回應。

“誰？”

略微沙啞的聲音，充滿了警惕。

許菁的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流下。

努力地將眼淚憋了回去，緩慢了。

“是我……”

屋瞬間變得安靜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似是怕對方不相信，又輕聲道了一句，“小紀，我是姐姐。”

簡單的幾個字，卻滿是苦。

“姐姐”這兩個字，是從來都不愿意說出口的。

雖然在心底深，早就已經接了他是自己弟弟的這個份。

但是，上從來就沒有承認過。

或許，覺得，自己一旦承認，便好像背叛了過去的自己。

畢竟，因為他，自己遭了數不盡的委屈和不公。

然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便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真的后悔了，后悔那天晚上將他趕了回去。

說不定，他也不會變如今這副模樣。

伴隨著“吱呀”一聲，鐵門被人緩緩打開。

只是，對方依然很小心翼翼，僅僅留了一道。

“姐，是你嗎？”

他輕聲問道，語氣帶著幾分不安。

“是我。”

許菁勉強從角扯出一抹笑意，盡量使得自己的聲音溫和而又平靜。

慢慢地，鐵門被人從里面拉開。

許菁終于從正面看清了對方。

他滿臉都是灰塵，頭發糟糟的，下長滿了胡茬，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打理。

他看到了許菁，眸中是一閃而過的欣喜。

只是很快，他便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看自己，神窘迫。

許菁神如常，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白紀忽然一愣，連忙點了點頭。

他慢慢挪傷的右，站在了門后。

待許菁走進去之后，才發現原來里面比外面更破。

這是一套簡單的兩居室，完全沒有經過任何刷，里面依然是水泥墻面。

地面凹凸不平，稍有不慎，便會摔倒。

客廳里基本空空如也，只有廚房里擺放著兩件老舊的炊。

看到這一幕，許菁的腦袋里不浮現出了四個字，“家徒四壁”。

難以想象，那個一向養尊優的青年竟然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

“姐，你們先坐。”

白紀沒有想到許菁會突然出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下意識地招呼道。

只是，話語一出，他便后悔了。

家里哪有什麼能坐的地方？

正當他覺得難堪的時候，許菁卻十分淡定地從角落尋到了兩只矮凳。

遞了一只給秦銘，自己又留了一只。

一邊坐下，一邊沖著白紀笑了笑，“你是不是在煮泡面？我聞到了好香的味道。”

白紀怔了怔，張的心終于緩和下來。

“你們想吃嗎？我給你們煮一些。”

他的角泛著微微的笑意，眉目之間似乎又有了幾分從前的影子。

其實，許菁和秦銘早就已經吃過晚飯。

但是，實在是不忍拒絕對方。

不想將對方好不容易凝聚起的自信瞬間打破。

于是，了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介意的話，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吧。”

白紀沉寂的眼眸終于浮起了些許亮，角也微微上揚。

“好，你們稍等一會兒。”

說著，他便一瘸一拐地走向廚房。

在他轉之后，許菁的角便陡然凝住。

的心中酸無比，不自覺地別開了臉。

怕再看，自己就忍不下去了。

曾經那麼鮮亮麗的人，到底為什麼會變這樣？

他的又是怎麼回事？

有很多很多的疑問，但是，此刻，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怕，自己一張，便將青年傷的心擊得碎。

約莫過了五分鐘，白紀再度走了出來。

他端著熱氣騰騰的泡面，先給許菁送了過去。

隨后，他又重復著同樣的作，給秦銘也送了一份。

許是因為的緣故，他難以掌握平衡，所以，他一次只能捧起一份泡面。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覺得麻煩，反而還有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