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笑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卻并沒有太深的城府。
當對方回到餐廳卻對剛才審訊結果閉口不談時,慶塵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那些信息并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里世界早晚會全都知道穿越者的事。
除非……審訊結果里,有涉及到了在場的某個人。
慶塵在想,里世界的人會如何看待表世界呢?
且不說別人,李叔同是一個掌控力非常強的上位者,這種人怎麼會讓事往失控的方向行駛?
不管之前積累了多的好,在上位者面前都不值一提。
慶塵也不是篤定李叔同會殺他,而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李叔同也是極聰明的人,林小笑什麼都不用說,他就懂了。
“小笑,帶著我們黑桃的朋友去其他地方,”李叔同吩咐道。
“我哪也不去,”郭虎禪忽然意識到,這里可能有大。
然而葉晚驟然張開明力場,將李叔同和慶塵籠罩其中。
一旁想要聽的郭虎禪猝不及防下,竟是被力場彈的踉蹌出去。
待到頭想要沖回來,卻發現葉晚與林小笑已經擋在他的面前。
林小笑笑瞇瞇的說道:“還想留在這里找忌ACE-005就別往前走了。”
“不聽就不聽!”郭虎禪生氣道。
此時,李叔同平靜的看向慶塵問道:“所以,你這幾天讓路廣義審問新來的囚犯,就是在找他們吧?”
慶塵想了想說道:“沒錯。”
“倒是比我想象的鎮定一些,”李叔同慨道:“我在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不如你。”
“不是鎮定,而是慌張無用,”慶塵說道。
“雖然小笑還沒告訴我審訊結果,但我知道一定是大,”李叔同說道:“我在面對不可控的事時向來毫不留,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活不過明天?”
“想過,”慶塵抬頭看著周圍的一切。
令人新奇的鋼鐵穹頂,反著澤的黑金屬風暴,分散在監獄四的機械獄警呆呆持槍佇立著。
還有嬉皮笑臉的囚犯們,一瘸一拐齜牙咧的新人們。
慶塵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看到這一切,所以便想多看幾眼。
他忽然低頭對李叔同笑著說道:“這幾天相其實還愉快的,如果可以的話,倒是希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第一天下棋的時候你贏了我,所以其實我還欠你一個要求,你有什麼要求現在可以提,”李叔同說道。
慶塵想了想:“能再吹一次送別嗎?”
“不換自己一命嗎?”李叔同笑了。
“我的命,不用換,也換不了,”慶塵說道。
“好,我一直很喜歡你的膽氣,這首曲子算我送你的,那個要求你隨時都可以提,”李叔同讓葉晚取來了口琴。
送別的曲子就像是慶塵點給自己的,悠揚的曲子讓監獄的氣氛都寧謐了一些。
“謝謝,”慶塵說道。
說完,他便獨自回到牢房里,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靜靜等待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從白天到黑夜。
慶塵聽到監獄里廣播提醒所有囚犯列隊返回牢房,然后一扇一扇合金閘門關閉,傳的聲響結束了18號監獄一天的喧囂。
將一切都隔絕開來。
下一刻,整座監獄忽然陷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然后,慶塵牢房的合金閘門又重新打開。
黑暗中,有人給他戴上了黑頭套,將他架到不知何。
幾分鐘后,架著他的兩個人把他放在了某,然后便相繼離開。
聲再次響起,像是關閉了什麼,又隔絕了什麼。
慶塵默默的躺在黑暗里,他甚至沒有起來看看自己在什麼地方。
這里只有他的息聲,亮著的也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見的倒計時,沒法照亮任何地方。
時間緩慢而又沉重。
慶塵知道當一個人閉黑暗的環境里,會有怎樣的反應。
你不知道何地,沒法與任何人談,這個時候孤獨與恐懼會將一個人完全的吞沒。
并喪失時間的概念。
沒有時間,才是最恐怖的。
很多人甚至抗不過24小時,曾有實驗懸賞100萬讓人在里面待五天,卻沒人能拿到那一百萬。
錢財確實人,但99%的人都摔倒在72小時到來之前。
然而。
恐怕李叔同等人想不到,慶塵從來就不害怕孤獨。
自打父母離異后,他就開始與孤獨相伴了。
慶塵清楚的意識到,缺水才將是他最大的敵人。
回歸倒計時146:09:02.
這手臂上的倒計時可以幫助他計算時間。
第一天。
慶塵放緩了呼吸頻率,他開始在腦海里回憶電影,他先看了一部《肖申克的救贖》,又看了一部《比龍》,全都是有關越獄與信仰的。
那些都是他曾記在腦子里的影片,卻不需要設備來重播。
因為沒有水喝,神經元混淆食和水分的需求,他開始覺到疲憊。
回歸倒計時122:09:02.
第二天。
慶塵睡了一覺,在腦海里重看了八部電影。
他默默的躺在地板上閉著雙眼,著黑暗。
和口開始侵襲,但他就像是摒棄了自己的外部一般,不為所。
回歸倒計時98:09:02.
第三天
開始灼燒他的意志,侵蝕他的神。
慶塵這次看了12部電影,一分鐘都沒睡。
水份流失讓他飽折磨,因為失去水份的關系,他的開始驟冷驟熱,皮也開始干涸。
他的記憶力開始衰退,腦海里的電影變斷斷續續的幻燈片。
舊時里的記憶開始相輝映。
慶塵睡不著了。
回歸倒計時:74:09:02.
第四天。
慶塵的開始消退,他睜開眼睛看著無盡的虛無與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很久沒看時間了,似乎看時間也了沒有意義的事。
;然而,從始至終慶塵都從未說過一個字,未發出一聲吶喊。
黑暗里,世界始終寂靜著。
他沒計算過自己多久沒睡,但這好像又不太重要。
慶塵用著自己的沉默,對抗著世界的寂靜與黑暗。
……
18號監獄里已經是昏暗的黑夜,堡壘之的燈轉變了昏暗的微。
連蜂巢上的無人機都仿佛陷了沉睡。
李叔同坐在昏暗的閱讀區長桌盡頭閉目養神,林小笑在一旁看了眼時間:“老板,四天了。”
“嗯,”李叔同點點頭。
這時,遠傳來虛弱的拍門聲,路廣義在某扇門里罵罵咧咧、斷斷續續的說著:“李叔同,你把我老板關哪去了,我路廣義不會放過你的,慶氏也不會放過你的。”
從慶塵消失的第一天,路廣義就發現了不對勁,在18號監獄里大鬧了一場,差點引來第二次金屬風暴。
于是,慶塵消失了四天,路廣義也在牢房里被關了四天。
直到這第四天,路廣義才終于消停了一些。
林小笑沒管路廣義的罵街,而是繼續說道:“老板,慶塵在里面四天時間,一句話都沒說過,也沒有崩潰的跡象。”
“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從第一天開始放緩呼吸頻率,避免水份快速流失,熬過第四天并不稀奇,”李叔同說道。
“即便如此,能夠不聲不響熬過四天的,也是麟角了,他不像是在刑,反而更像是在等待。但他已經四天沒喝水了,再不喝水他會死的,”林小笑焦急道:“老板您惜才,放他一馬吧。”
原本看不慣慶塵那傲骨的林小笑,竟是反過來給年求了。
因為他也知道,慶塵正在經歷著什麼。
葉晚忽然說道:“老板,黑屋可能拿他沒什麼辦法,放他出來吧。”
只是,李叔同想了想后竟然說道:“換水刑。”
“老板,他現在極度缺水,一見到水會下意識的去喝,這樣他會死的,”林小笑急了。
水刑,就是將一塊巾蒙在刑人臉上,然后往巾上淋水。
水刑就像是個單向閥。水不斷涌,而巾又防止你把水吐出來,因此你只能呼一次氣。即便屏住呼吸,還是覺空氣在被吸走,就像個吸塵。
林小笑很清楚,正常人都扛不住水刑,更何況慶塵這種了四天的人?
當水刑開始的那一刻,一個極度缺水的人會如似的去飲水。
可是,那過巾的水不僅會流進慶塵的肚子里解,還會灌進肺葉里,摧毀對方最后的生機。
然而,李叔同似乎已經下了狠心。
“生與死都看他自己的選擇,沒見過真正的死亡,怎麼走我的路,”李叔同平靜問道。
……
倒計時50:09:02.
第五天。
黑屋被人打開了,慶塵毫無波的被人架了出去。
有人將他放到一張椅子上,然后用厚厚的巾蓋在他的臉上。
冰冷的水澆在巾上,擋住了所有氧氣與生機。
慶塵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不,抿著。
他努力抗拒著自己喝水的沖,不讓自己被眼前的摧毀。
旁邊,林小笑與葉晚相視一眼,他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慶塵竟然還能保持清醒的意志,知道自己在面對什麼,知道用最后的意志去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慶塵覺到水正從他鼻腔流,灌滿。
他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夢。
曾年的他在夢里被人牽住了手掌,那手掌溫熱而。
公園里。
仿佛下有暖暖的海水包裹住,金的緩緩的翻涌著。
牽著他的人忽然頭也不回的問道:“小塵,你爸爸外面有人了,不要咱們了。”
“媽,我想吃冰糖葫蘆,”年的他開口對前面的人低聲說道。
人回頭看著他怔立良久:“好,媽媽給你買糖葫蘆。”
人眼眶紅紅的,去買了糖葫蘆給他:“小塵你在這里吃糖葫蘆,媽媽去上個廁所。”
可是,人這一去便沒再回來。
慶塵從正午等到日暮。
他開始哭,可哭并沒有什麼用。
有人幫他找來了警察,可慶塵不愿意跟著警察走,他相信媽媽還會回來。
直到天黑,人回來了,抱著他痛哭出聲。
年的慶塵只當對方是迷路了,現在才找到他。
水刑中,慶塵的大腦竟是逐漸清醒過來,原來自己不是第一次被舍棄了啊。
似乎自己古怪的記憶能力也是從那時候開啟的。
可,記憶太好并不是什麼好事,那每一種痛苦,他都記得。
清清楚楚。
慶塵著缺氧的大腦,還有搐的肢,水流開始朝肺葉倒灌進去,可他卻依舊像是雕塑似的坐在那里。
沒有掙扎,也沒有乞求。
黑暗里有人在說:“跟媽媽走吧。”
慶塵輕聲回應道:“不用了,媽媽。”
黑暗里的聲音再次說道:“跟媽媽走吧。”
慶塵的聲音堅定了起來:“不用了,我說不用了,媽媽。”
剎那間,他臉上掉的巾被人揭去。
昏暗的線此刻也顯得有些刺眼,他模糊的看到,林小笑正焦急的拍打著自己的背部。
李叔同靜靜的站在他面前問道:“為什麼不曾乞求,我還欠你一個要求。”
慶塵迎著刺目的,倔強的看向對方,他將氣管里的水都嗆了出去,然后堅定說道:“因為你們并不需要一個弱的人。”
某一刻,李叔同忽然又想起對方第一次下棋時的模樣,也是毫無退路的勇猛與倔強,像一匹荒野上獨行的狼。
他知道了,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李叔同又問:“你能忘記我今天對你做的一切嗎?”
“忘不了,”慶塵說道:“但我不介意。”
“很坦誠,很好,”李叔同轉朝審訊室外面走去:“從明天開始我親自教你,我帶你走這人世間所有捷徑里,最遠的那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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