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覺到,自己的越發不支。
不論是頭頂的烈日,還是膝下的水坑,對他而言都是折磨,但這些折磨不算什麼!
相比起白山城因為自己而死的那數十萬百姓,這些都不算什麼!
這麼想著,他了下發白的,雙手按在大上,支撐著發麻的雙,繼續堅持。
“陛下讓你進去。”
一道影籠罩在頭上,傳來冷漠的聲音。
楊玄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想要起,卻沒有顧慮到發麻的雙,直接摔倒在水坑中。
污水將袍浸,連著發冠也歪斜了些。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來兩個人扶著他跟我走。”
面前的聲音再度響起,兩名軍來到楊玄旁,一人攙扶一邊,跟上了前方人的腳步。
很快,一行人來到書房外。
“多謝兩位。”
楊玄從兩名軍手中掙,他的袍仍是的,倒是臉上沾到的污水干了。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很狼狽……”楊玄心中苦笑,邁步進房中。
進房間,楊玄目飛速掃過,他看見了自己的好哥哥和珅,心中又是一陣苦笑,很快,他看見了坐在桌案后執筆的大夏天子。
“臣楊玄,拜見陛下。”
桌案后沒有聲音,楊玄不敢說話,和珅更不敢,一時間只有筆落于紙上,溫吞卻清晰的書寫聲,楊玄像是要聽見自己心臟跳的聲音,他連稍微大聲點的呼吸都飛速減緩,不敢打擾桌案后的九五至尊。
“楊玄,你為何在皇城外跪拜?”
李燁書寫完一章,好似隨口問道。
他的語氣輕松,落在楊玄耳中,卻覺莫大力襲來,像是在握住他的心臟。
“臣,臣想要求見陛下,卻連宮門也進不來,無奈……無奈出此下策……”
“哦?”
李燁抬頭看了一眼和珅。
后者覺到目襲來,沉臉頓消,出一個討好的笑。
“你有何要事見朕,若你想見朕,以你跟和尚書的關系,為何不等他下值?”
楊玄心知,繼續跟皇帝掰扯這種事,是掰扯不清的,他索一咬牙道:“陛下,臣聽聞我大夏要同大隋開戰?”
李燁眉頭微皺,綻放出冷芒。
“不知楊大人如何得知此事?莫非楊大人認為此戰不該打?”
“此家國大事,臣絕無此心!”
楊玄矢口否認,他接著說出自己的目的。
“臣也想隨軍出征,哪怕為一小卒也可,求陛下恩準。”
說完,楊玄腦袋磕在地上,發出砰砰響聲。
李燁沒想到楊玄目的竟然是這個,他稍微驚訝了一下,接著問道:“卻不知楊大人有此拳拳報國之心,不過軍中不缺人手,若是楊大人想要為父報仇,也不必用此等方式。”
“須知沙場征戰,刀兵無眼。”
“陛下,臣并非是想為父親報仇!”楊玄懇切道:“父親當初謀反,不論下場如何,臣早已沒了報仇心思。”
“臣想要參軍伐隋,是因為白山城!”
“白山城?”
李燁眉頭微皺,他知道白山城是大夏被屠戮之城,也是他一心滅隋的起因。
政務繁多,紛紛雜雜,若不是楊玄和和珅的關系,他甚至不會關心前者,至于當初隨手布置,將楊玄扔到白山城做城守的事,更是早已經忘卻。
“微臣曾是白山城城守,昔日在白山城也結了些許故舊,白山城被屠,只怕也跟微臣在白山做過城池守將不了干系,是以……”
楊玄又磕了幾個頭,腦袋砰砰響,額頭已然一片烏青之。
他抬起頭看向李燁,一雙眼睛含淚,泛紅。
“陛下,臣想為昔日故舊,以及白山城數十萬百姓報仇!”
李燁沉默了。
他想起了這件事。
當初將楊玄扔去白山城當城守,未嘗不是自己為了刺激大隋的一時興起,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初隨手一子,竟為一城百姓帶來滅頂之災!
李燁的心了下。
盡管他已經見慣了賬面的死傷,但百姓和軍人是不同的。
后者是沒有辦法,如果不能威懾他國,任他手藝多麼高超,又怎能為大夏贏來息機會?
可以說,任何一個死傷的軍卒,都是而今大夏強盛的基所在。
百姓卻又是不同,夏軍拼命,夏軍軍紀嚴明,不就是因為他打造了一種軍人的榮譽,因為夏軍心中有小家,才會如此不顧。
可……
李燁將心底的雜念埋下,對大隋的憤怒又加了幾分,他做出了決定。
“既然楊大人有這份心,朕又豈能沒有容人之量?”
思慮過后,李燁道:“和大人,麻煩你帶楊大人去一趟京營,將他到曹大帥麾下。”
“是。”
和珅應了一聲,心中著實松了口氣,攙扶著楊玄離開。
二人一路無話,直至離開皇城,楊玄才出歉意。
“和大……”
和珅抬手,制止了楊玄后面的話。
對于楊玄的恨意,他沒有多,到底是酒朋友,陛下他前去,其實還是敲打居多,跟楊玄關系不大。
“此去路遙,楊老弟也不用多了,努力在戰場上活下來吧。”
“和大哥!”
楊玄臉再一次泛紅。
京營距離京城并不遠,馬車又是和珅座駕,一路暢通無阻,半個多時辰就到了。
“保重!”
坐在馬車上,和珅并沒有將楊玄送進軍營,他一面就已經完了陛下的目的,楊玄也能輕松進軍營,隨著西路軍出發,不送,也能讓曹沒有太多負擔,隨意安排楊玄。
“唉……”
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和珅再度嘆息。
“楊玄這事的起因,查明了嗎?”
和珅問道。
駕車的車夫跟隨和珅多年,很是忠心,比和府現在的管家更被和珅信任。
“老爺,查到了,是跟楊大人相的林大人。”
“這人既然管不住,革職了吧。”
“是。”
隨意抹去一名戶部員的前途,和珅心中并無阻礙,反而陷沉思。
“算了,再清洗一下戶部吧,省得再被敲打……”他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