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的目一直追隨著他們,直到他們拐了個彎,再看不見了。舍不得移開視線,心中酸,忽然就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阿嬤,不知道現在正做什麼,晚飯有沒有,阿黃還好不好。
思家的緒一旦醞釀起便就再難收住,阿梨閉上眼,腦中所想的全是過往,家中的籬笆院,那些鴨,傍晚時煙囪里卷出來的炊煙味兒。
還能憶得起馮氏的聲音,濃重的北地口音,含著笑意喚阿梨。
那一切都那麼悉,卻又陌生了。忽然覺得無力。
又過一會,天已涼了。薛延拉著阿梨站起來,對比了個吃飯的手勢,低聲問,“不?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阿梨攥著薛延的手腕,搖搖頭。
薛延瞬時便就張起來,用口型對說,“哪里不舒服?”說完,便就握著手腕,想帶去找大夫。
薛延是真的被嚇怕了,乃至于草木皆兵。
阿梨攔住他,,言又止,最后還是說出口,“薛延,我們回家吧。”
薛延頓住,因為的話,半晌沒有緩過神來。
就像是長久以來的信念被打破,他眼里流出一瞬的迷茫。
過了好一會,薛延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拉過阿梨的手,在掌心上慢慢寫,“為什麼?”
“薛延,因為我覺得,聽不聽得見,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阿梨抿了下,沖他笑,“你看,我還有手啊,該做的事我還是能做,能洗能做飯,我的眼睛也看得到,我只是耳朵不太好而已,你可以寫給我看,或者比劃幾下,我都能猜的出來的。”
薛延盯著的眼睛看,他看見阿梨的眼眶慢慢變紅,卻仍是在笑。
說,“真的,薛延,其實這個病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的,我能承得住。只是生活有些不方便了而已,但你和阿嬤都在我邊,這些不方便又能怎麼樣呢,沒有關系的。我們回家吧,薛延。”
阿梨眨眨眼,不讓淚水溢出來,聲音里著極淡極淡的哭意,“我們都已經離開兩個月了,我們去了那麼多地方,吃了那麼多藥,可是都沒有用,不如算了吧。其實,治不好也沒事的,我已經習慣這樣的世界了,似乎也沒那麼糟,真的沒事的,薛延……”
阿梨還是忍不住,捂著臉哭出來,“阿嬤一定很想我們,我也好想,咱們回家吧……”
薛延頭哽住,他想要將阿梨抱進懷里,卻覺得手腳都僵住,一一毫都彈不得。阿梨的眼淚就像是刀子,每一滴都在剜他的心頭,他張了又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一只長水鳥掠過水面,啄破了僅剩的一點夕的影子。
阿梨看著他,輕聲道,“薛延,咱們沒有多錢了,對不對?”
薛延干地咽了口唾沫,他摟過阿梨的肩,將臉埋進的肩窩,過了好一會,他又抬起,拉過阿梨的手,在掌心寫,“再給我一天時間,好不好?”
第27章 章二十七
梁不是個多大的地方, 與隴縣相比也相差無幾, 但臨近黃河,百姓日子總是更富裕些的。
夜幕已至,酒肆茶館燈火通明, 街上人也不, 路口有擺了攤子賣花生糖的,香氣撲鼻, 像是好大一塊白的圓月亮, 老板坐在小馬扎上面,手里拿著個小錘子, 有人來買,便就敲一塊下來。
薛延帶著阿梨走過那個攤子,他下意識停頓了下,偏頭看過去, 阿梨察覺,扯著他袖子往前走, 輕聲道,“我們不買那個,了,尋個地方吃些飯去。”
薛延攥著的手了,復又松開, 低低“嗯”了聲。
兩人上并沒許多錢,尋的館子也不是那些紅紅火火賓客盈門的,只在個偏僻的小巷子里, 門口掛著個灰暗的紅燈籠,幽幽照亮門前的一小片地方。木門破舊,風一吹便就吱呀地響兩聲,桌面像是多年沒過了,亮亮如浮了一層油。薛延將阿梨安頓好,而后轉頭問老板娘,“有抹布嗎?”
老板娘是個三十多歲的人,態有些臃腫,正嗑瓜子,聞言不耐煩地回了句,“你要那個做什麼?”
薛延又問了遍,“有抹布嗎?”
老板娘瞇了下眼,噗的一聲吐掉里的皮兒,“等著。”又過一會,慢吞吞從廚房走出來,扔了個抹布到他們桌上,沒比桌面好多,也是油膩膩的,帶些不知哪里來的污漬。
薛延看了眼,沒用,只了外下來,用袖子沾了茶水,將阿梨面前的桌子仔仔細細抹了一遍。
老板娘咧著笑了聲,“還疼媳婦兒。”扭頭拿了菜牌過來放在薛延面前,態度溫和不,問,“兩位來點什麼?”
小店沒什麼繁復的菜式,就粥飯咸菜,以及些家常小炒,最好的菜是碟醬牛,二十文。薛延的眼神落在那上面好久,最后還是離開,落到菜牌的末尾,問,“為什麼都是炒紅莧,一個三文,一個五文?”
那邊答,“貴的有啊。”
薛延看了眼阿梨,正托著腮擺弄眼前的那個茶壺,薛延眼神了瞬,道,“那就要五文的罷,再來三個饅頭,一碗白菜湯。”
“您二位稍等。”老板娘收了菜牌,又揚著嗓子沖廚房里喊了句什麼,便扭著腰走了。
小店里就他們倆客人,菜很快上齊。
薛延拿著筷子在那份炒紅莧里挑來挑去,眉頭越鎖越,阿梨瞧著奇怪,問他,“你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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