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縣城醫院沈主任的日子也不好過。
那個村姑離開時放下的狠話,讓他心裏上了一塊大石頭,坐立難安。
自己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眼看就要為下任院長了,偏偏這時候出了誤診的事兒。
要是家屬執意鬧起來,不端自己多年的努力白費,說不定還會被吊銷執醫執照……
想到這裏他的腦子更加混,倉促抓了煙點燃,吞雲吐霧好幾口,這才勉強冷靜下來。
不行,自己是堂堂的醫院主任,咋會被個農村丫頭威脅。
一定要冷靜!
工作太忙,每天看診那麽多病人,偶爾誤診幾次也是可以理解。
再加上媳婦是現任院長周大海的兒,就算背了院分,也沒人真的敢自己,過幾年找機會消了分就是。
而對方隻是個無權無勢的村姑,賤命一條,拿什麽跟自己鬧?真把自己惹急了,治的法子多得是。
沈軍思來想去,總算冷靜了許多。
“篤篤……”
外麵有人敲門。
他連忙熄滅了手裏的煙,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平時的不茍言笑,“請進。”
媳婦周月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進門就聞到了屋子裏的煙味,皺起了眉。
“老沈,你又煙了?”
沈軍連忙站起,心虛的轉移話題,“偶爾一而已,媳婦你咋過來了。”
周月嗔他一眼,“我能不來麽?醫院裏都在傳,說有個病人跟你吵了一架,都鬧到檢查室去了,到底怎麽回事?”
不問還好,一問沈軍的臉瞬間變得難看。
“沒事兒,有個病人出了點問題,家屬急了,索怪在我頭上。”
醫鬧!
這兩個字一下子就跳進周月的腦海裏。
這年頭,雖然大部分人對醫生推崇備至,但也有個別喜歡找茬。
沈軍格溫和,對待病人脾氣好,難免會被家屬遷怒。
但周月可不允許自己的丈夫就這樣欺負。
“哪個病人?”
沈軍含糊道:“就派出所送來的那個孩子,有個家屬阮芙,子刁蠻,實在難纏。”
阮芙?
周月一下子就記起了那人的模樣。
自己在醫院走廊裏見過幾回,打扮土裏土氣,但看著確實是漂亮的,唯獨眼裏總著一不服輸的倔勁兒,走路也是風風火火,讓自己很不喜歡。
人就該跟水一樣溫,雷厲風行隻會讓男人害怕。
想到這裏,周月放緩聲線,“有時候檢查做得不全麵,診斷失誤也是可能的,這家屬未免太不講理,咋能都怪在你上。”
沈軍搖了搖頭,沒有回應對方的話,反倒又開始心慌了。
之前自己為了坐上主任的位置,耍各種手段把同行踩下去,也沒覺得多難。
但這次,他直覺這個死丫頭不好對付。
第一次見麵就敢威脅自己,這次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堅決要做檢查,是這些沈軍就從沒遇到過。
一個村姑而已,怎麽能看出病人有闌尾炎呢?
沈軍心裏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覺,難不對方醫高超,覺得自己的水平不值一提?
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誕。
那隻是個村姑而已,書都不一定讀過呢,咋可能會看病。
自己估計是太焦慮,誤把母豬當貂蟬了。
丈夫魂不守舍,周月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管,直接擺明自己來的目的。
“老沈,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事要跟你說,你知道最近我們醫院在市裏爭創優秀醫療單位,其中有一項考核指標,就是病人的轉院率不能高,本來好不容易降下來,結果突然多了你這個轉院病例,轉院率一下子就超了,你想想怎麽解決一下吧,不然爸那邊我沒法解釋。”
這些話比那個村姑還可怕,真要惹了領導層不快,自己還咋往上爬啊。
沈軍意識到了什麽,一把抓住的手,慌張道:“月月,那你幫幫我,現在正是評選院長的關鍵時期,我不能出任何問題啊。”
周月不以為意,覺得丈夫實在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對方隻是個無權無勢的鄉下丫頭,能掀起什麽樣的風浪來?趕把事擺平才是正經。
“老沈,既然家屬不配合工作,我們幹脆就別開這個轉院證明了,正好也降低了醫院的轉院率,要是敢來鬧事,醫院裏有警衛呢,實在不行咱也可以報警,膽敢擾醫院秩序,先抓去牢裏蹲幾天再說!”
沈軍聽這樣說,心裏才算有點底,同時慶幸自己娶了院長兒,不然隻怕這事兒沒這麽容易擺平。
“就按月月你說的辦吧。我也是慌了神,一下沒考慮到轉院率的事兒,那人太不要臉,我怕豁出去鬧,到時候領導知道了影響不好。”
“你就是為病人心太多,偏生有些人不識好歹,”周月想了想,“這樣吧,實在不行我去跟醫管打聲招呼,回頭那人要是真鬧起來,咱們有辦法收拾。”
周月說得法子其實很簡單。
阮芙那天走得匆忙,事後肯定是要過來辦轉院證明的,隻要找個理由拖上幾天,再跋扈的人也會乖乖服。
他們曾經用這個法子拿了無數人,一用一個準,這個村姑也不會是特例。
第二天中午。
阮芙賣完桑葉,隨後趕來縣醫院辦轉院證明。
其中有一欄需要填寫轉院的原因,想了想,寫上因該醫院的醫生水平跟不上,家屬特申請轉院。
申請單上去,不到十分鍾就被退下來。
護士一看那條子上的落款人寫著是阮芙,直接就說這證明批不了。
沒有轉院證明就在新醫院辦不了院手續,阮芙看著手裏的條子,無法理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人家隻說不給辦,主去問原因,那護士反倒是躲著,隻丟下一句自己也是按規矩辦事。
阮芙沒了法子,隻能趁著人的時候,買了包大前門,去問了醫院的看門大爺。
大爺一見就拍大,“丫頭,你知道自己得罪了誰麽?”
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出了問題,所以醫院那些人才刻意針對阮芙這個人。
“大爺,為啥會這樣啊?”
阮芙兒弄不明白啊。
就算自己跟沈軍有過節,但眼前這麽大個醫院,難不上麵的院領導都是擺設,一切都是沈軍這個主任說了算?
那大爺見的小臉汗涔涔的,頓時有些心。
“姑娘,這醫院的院長姓周,他婿就是那天跟你大吵一架的沈軍,這麽多人關係擺在這裏,人家能讓你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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