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青牛大仙?」
李宅,老夫子看著眼前的麻青年,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神。
此人不走門不走窗,就像一陣風一樣,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布麻,毫無裝飾,整個人顯得極為樸素,乾乾淨淨的,腰背直,很神。
「正是。」秦河點頭。
和老夫子一樣,秦河初見後者也意外了一瞬。
一年前他聽鶴仙說老夫子才學非凡,便萌生了拜訪之意。
然而那次上門,老夫子卻不在家,於是就此耽擱。
今日一見,此人不見過,還關心過自己沒穿子站在街頭,冷不冷。
緣分這種事,就是這麼奇怪。
兜兜轉轉,以為神往,其實早已謀面,只是互不相識。
「久仰大仙之名,蓬蓽生輝。」老夫子虛拳拱手,臉上的驚緩緩退卻,未有半點懷疑。
老夫子自然也知曉青牛大仙,平瘟疫鎮魯退狄虜,京城大事都有他的影,卻無人知曉其份。
信眾廣泛,卻從不聚眾行事。
此仙功德無量,卻不為功名利祿,極為低調。
布麻,無穿著求,腰背直,有人間正氣。
這正合青牛大仙的側影。
所以秦河一開口表明份,他便信了。
老夫子姓李名懷安,程學大家,歷經大黎三朝,曾輔佐張居正推行改革,至閣次輔,為清廉剛正,后因看不慣朝堂黑暗致仕,居北城。
「夫子客氣,後生今日前來拜訪,多有唐突,還請海涵。」秦河微笑。
「無妨,平日里閑著也是閑著,只是不知大仙駕臨寒舍,可是有什麼事?」老夫子詢問,說著提起面前茶缺了一小塊的壺,很自然給秦河倒了一杯茶。
「後生今日拜訪,有三問不解,特來請教夫子。」秦河虛扶茶杯,打量了一下老夫子的居所。
確實如他所說,是「寒舍」。
一間客廳,兩間廂房,一柴房和水井,外加一個不足五丈長寬的院子,便是老夫子居所的全部。
院子只留一條小徑,兩旁種著冬青。
但居所簡陋,卻極為整潔,什放置有致,不大的居所,卻並不給人拘束的覺。
「大仙但說無妨,只是老夫才學淺薄,並無高見,一家之言對與不對,大仙還需自行斟酌。」老夫子放下茶盞。
「夫子謙虛了。」秦河頷首,道:「後生第一個疑問,什麼樣的皇帝是一個好皇帝?」
老夫子眼睛微微一睜,因為這個問題很大也很險。
尋常人問起,只是好奇。
可青牛大仙問起,則事涉天下蒼生。
老夫子面容整肅,沉了一瞬開口道:「帝者,曉人心險惡,知民間疾苦,守良善與正氣,便為明君。」
「後生愚鈍,還請夫子詳解。」秦河追問。
老夫子不假思索,道:「帝王承天獨運,人有閣臣六部,制有祖宗之法,善斷善辨便足以為明君。所謂善斷善辨,無非有認人之明,有疾苦之識,再配以心中良善與正氣,使得能臣幹吏拔群,干臣小人無容之所,則朝政清明,即使生也不過是疥癬之疾。」
秦河點點頭,聖君千年難出世,但明君的要求就低多了。
簡而言之就一句話:不要被糊弄了,就算是明君。
木匠皇帝雖談不上明,但他有一點值得讚揚,就是沒被東林那一套聖君言論所糊弄,終其一朝,一直牢牢的將王朝的糧餉命線抓在手裡。
還讓魏忠良完的為了一張擋箭牌。
反觀崇正,就太了。
幾句話一忽悠,不僅將魏忠良殺了,還扶持東林繼續做大。
當滿朝儘是東林之時,他這個皇帝,就了籠中的金雀,高興了哄一哄你,不高興了群起宮。
等崇正反應過來,已是太晚,親自下場借錢,不過是驚慌失措的補救,結果必然是面盡失。
「第二問,若是帝起於微末,如何?」頓了頓,秦河又問。
「帝起於微末,親歷民間疾苦,識眾生面相,正合明君之道。」老夫子點點頭,道:「古往今來,聖君或生於微末,或起於草莽,或經延苦難。只是聖君千年一遇,需時需運,更需帝王之,已非三言兩語能說清。」
秦河點點頭,又道:「第三問,夫子如何看待李闖?」
這一次,夫子沉的時間最久,但話語,卻最為簡潔:「此人,不行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