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月明星稀。

一支上萬人的大軍馬銜嚼，人銜枚，悄無聲息快速前進。

前方數百斥候為大軍張目，所遇村寨，一律繞行。

若是繞不過，則所遇行商、腳夫一律扣押隨軍。

大軍前部，一名橫矮的鐵甲將軍坐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

這便是豆老六，早期青牛門徒之一，也是塞外冉冉升起的一顆將星。

其部因敢於主攻擊狄虜，獲得了許多與狄虜有海深仇邊軍銳的投效，一萬人不多，卻極為悍。

更重要的是，豆老六在軍中大興青牛大仙信仰，大軍將旗所到之，必有青牛仙人「行廟」相隨。

是以，這支大軍也獲得了青牛大仙的照顧，獲傳法傳道者甚眾。

這也是豆老六敢於主出擊狄虜，並且勝多敗的底氣所在。

這是一支奇兵，也是秦河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柳柳蔭的果。

忽聞京城青牛仙人廟被焚，豆軍全軍上下義憤填膺，豆老六振臂一呼，便星夜關了。

他們晝伏夜出，花費了數天時間，一路推進到了西郊。

這時，一名斥候走上前打了幾個手勢。

豆老六連忙舉起手，大軍見狀依次傳遞手勢，緩緩停下。

頓了頓，豆老六一夾馬腹朝前而去，隨行數十名親衛一齊同行。

他們的馬蹄全部包著厚厚的草兜，踐踩在地上只發出輕微的悶響。

前行數百步，穿過一片樹林后。

前方，豁然開朗。

一座巨大的城池趴伏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城頭星星點點的火描繪出了它壯麗的廓。

像一隻巨，又像一片深淵。

在它面前，豆老六即使手握一萬雄兵，也不免心中陣陣發虛。

這是戎黎兩朝經營了近五百年的國都。

是一朝乃至東土的心臟。

豆老六乃戚家軍後裔，聽老輩人口無數次提到過京城的神聖與繁華。

他也曾在魯地建功進京封，所以也曾親眼見識。

但豆老六絕沒想到，離開京城短短不到兩年。

今夜，他將決定這座城的命運。

城有順軍五萬人馬，而他只有一萬。

這是一場驚天的豪賭。

了，名垂千史。

輸了，株連九族。

他心中唯一的篤信，就是青牛大仙。

此戰，他將為戚家軍的忠誠而戰，也將為自己的信仰而戰。

深呼一口氣，豆老六無聲的向前揮了揮手，數十名斥候得令，飛快的前方的黑暗中。

豆老六則轉潛後方樹林，等待時機。

「三更天，天乾燥，小心火燭，防防凍嘍~」

西城，失業了一個多月的老梆子重新敲響竹梆，又開始了沿街巡更。

幾日前，順帝駕親征離京，丞相李巖發布丞相令，將重建京城衙署，安黎民百姓，恢復城秩序

秩序這東西，破壞容易，重建難，但又要讓老百姓覺到不一樣。

所以底層直面百姓的衙署是最先恢復的。

就比如說這五城兵馬司的更鼓房。

整個京城就那麼十幾個人伺候晨鐘暮鼓夜更，人數恢復快，而且全城百姓都能聽見，立竿見影。

於是乎，失業了月余的老梆子，又重新捧上了大順的鐵飯碗，這外甥打燈籠，照舊。唯一的變化，就是可惜了原來那隻老竹梆子。

「轟隆隆~~」

就在這時，一陣沉悶的悶響忽然飄進老梆子的耳朵。

老梆子敲梆的作頓了頓，這聲音他並不陌生，相反，很。

那是城門一外一兩道萬斤鐵閘同時升起的聲音。

以往都是天亮之後才會升起。

而現在，是夜半三更。

京城無論誰是主，兩道鐵律世代相傳。

城門閉門之後，擅自開啟城門者無論主從，一律以細作論，斬立決。

若是同時將外城門同時開啟，以叛論，夷三族。

一句話，京城的任何一扇城門，即使有令牌，夜晚頂了天就只開一道閘，若是兩道閘全開，便是城城外直通，若有敵軍潛伏在外，便有灌城之危。

本能的，老梆子走幾步，來到路口。

只見百步開外，外兩道閘門果然已經升起，城下城上影影綽綽，全是勁裝的黑漢子，甚至還可見躺伏。

「轟隆隆~~」

接著，輕微的轟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這一次卻不是門閘發出的聲響，而是馬蹄聲，還有逐漸亮起的如同流螢一般的火把。

「敵襲，敵襲！！」

「殺！」

下一刻，尖銳的預警聲和喊殺聲幾乎同時響起。

數列騎兵如同湧一般，衝進城門，向著城殺來。

當先一人手持斧錘，宛如魔神。

「救命啊！！」

老梆子驚的雙目渾圓，怪一聲，扭頭便跑。

出大事了！

邊兵奪城，大黎又殺回來了！

他們穿的，是大黎九邊的甲。

剛剛舒緩了一口氣的京城，再次迎來了一場大。

此時，從高空俯瞰，豆軍氣勢如虹，舉著無數的火把如水一般湧城中，城之後又飛快的分三個箭頭，直撲丞相府和順軍東西南北四座軍營。

一切，早有預謀。

靠的最近的西南兩座順軍軍營最先倒霉，兵丁尚在睡夢之中，忽聞殺聲震天，頓時大，還未等他們搞明白局勢，豆軍便已如狼似虎般的破營門而。

「十萬邊軍城平叛，投降免殺，投降免殺！」

大軍最前方，數十名著明晃晃飛魚服的飛魚銳士，齊聲大吼。

「十萬邊軍城平叛！」

「投降免殺，投降免殺！」

豆軍聽聞，也跟隨呼喊。

順軍頓時更，有拿起兵反抗的，也有伏地投降的，還有的蒙頭闖企圖衝出去的。

很快兩順軍大營便被殺的橫遍地，流河。

余者驚懼，紛紛放棄武跪地投降。

豆軍收繳武，留下部分人看守俘虜，又撲向了東、北兩順軍大營。

此時東、北兩的順軍趁著這點時間已經做出了反應，正向著西南兩個方向支援而來。

雙方半道相遇，激烈的巷戰發。

豆軍悍，但人數只有八千餘。

順軍戰力稍弱，但人數尚余近三萬。

「殺！」

豆老六一馬當先，帶領親衛力沖陣拼殺。

襲奪城，講的就是一個快，拖延的時間越久，對方越容易穩住陣腳。

順軍哪裡擋得住豆老六，無一合之人，頓時被殺的節節敗退。

可豆老六再勇，也只能殺一路。

此刻京城所有街面，兩軍鋪開對推，都在戰鬥。

「飛魚衛，殺敵！！」

某條街巷，數十飛魚衛忽然從房頂現，手持強弩，對著順軍這邊便是一通暴雨梨式的駑矢覆蓋。

順軍頓時如同割麥一般倒下。

豆軍趁勢推進。

而這樣的場景，還在不斷的發生在城中各。

「嗖！」

一柄綉春刀橫斬而過，將一名順軍將領斬落。

這是魏元吉出手了，勁巔峰的他在戰場上幾乎可以做到出手即殺。

但接著順軍的報復也來了，鳥銃、手炮、弓箭朝著魏元吉所在便是一陣覆蓋，打的磚石橫飛。

魏元吉翻躲避，趕往下一。

「黎軍進城！」

「黎軍打回來了！」

「殺賊啊，把他們趕出去！」

與此同時，隨著戰事焦灼，許多反應過來的百姓，也加了對順軍的作戰。

他們有的是青牛門徒，有的是退的兵將，而更多則是被順軍禍害慘了的普通百姓。

他們懷揣著仇恨呼朋喚友聚集在一起，從幾人增長到十幾人，十幾人又快速增長到百人，由其中的青牛門徒領頭。

有實力的殺敵助戰，沒實力的則為城的豆軍帶路，包抄抵抗的順軍。

時間稍長，隨著加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規模。

一個時辰后，順軍漸漸抵擋不住，開始收。

順軍背信棄義，在京城投降之後的所作所為，上至員富戶，下至貧民，都深痛恨之。

被豆軍殺死，多還能留個骨。

若是被城中復仇紅了眼的百姓弄死，保管連骨頭渣子都給你敲碎了。

很快，順軍的收變了潰退，當第一支順軍打開東城的城門逃出城后，其餘的順軍徹底崩潰，爭相逃命。

豆軍見狀，氣勢大振，在無數百姓的歡呼聲中，徹底將順軍逐出城去，騎兵還攆著他們的屁砍了幾十里才收兵。

京城，一夜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