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怔怔的看著李青，這一刻他對李青有了全新看法。

正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一個人的心，和他日後就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一刻，他明白了為何父皇會如此寵李青，也確信李青的高度絕不止於此。

再想想和李青為數不多的相，那次招降乃兒不花，李青從未對軍事上指手畫腳，誠然，是因為他不懂軍事，但為監軍能如此豁達，足以可見此人心之寬廣。

才學、武藝、以及萬里難挑其一的箭法，皆是常人難以企及。

朱棣不免暗嘆：還好，他不姓朱！

旋即，又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兒，不由暗暗苦笑。

「李欽差大才，本王敬你一杯。」

「不敢當，不敢當。」李青汗，他只是緒上來，借詞抒罷了，沒想到朱棣會有如此轉變，「下敬殿下。」

氣氛愈發融洽，飯也吃差不多了，兩人轉而喝起了酒。

李青藉此了解了一下，近幾年北平邊防，以及元人的態度，但得到的答案並不樂觀。

朱棣嚴肅道，「非本王危言聳聽，你看著吧，十年之，元人必定會大舉來犯。」

「哦？」李青皺眉道，「王爺為何如此篤定？」

「這個……姑且算是直覺吧！」朱棣尷尬道，「從最近這兩年守邊經驗來看，本王能覺的到，元人的眾多部落正在逐步融合，甚至往統一上發展。」

頓了頓，「當然，本王並未有實質的證據，怎麼說呢，本王在北平就藩了這麼久，和元人打的道太多了。

或許你會以為這是無稽之談，但本王就是可以確信這一點！

等你回去后，還請將本王的猜測如實稟告父皇。」

到底是朱氏子孫，朱棣雖對老爹的偏心有些不滿，但在大事上，他還是拎得清的。

李青點頭，「王爺放心，下一定如實上稟。」

他能看出來，朱棣說的真心，他並未輕視朱棣的猜測。

直覺這東西，說起來很玄乎，但往往命中率奇高，朱棣在北平守了這麼久，和元人打了太多道，絕不會無故有此直覺。

又聊了許久，李青起告辭。

……

朱棣立在窗前，著萬里冰封，著極遠的長城，久久不能平靜。

「殿下……」徐妙云為其披上大氅，兩人青梅竹馬，更是不到十五歲就跟了他，夫君在想什麼，豈會不知，輕嘆道：「你不可……」

「妙雲。」朱棣語氣不甘，「如若我登臨大寶，未嘗不能做到詞中那般，較之於我，秦王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一代天驕吉思汗，只識彎弓大雕。」

他的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自信，整個人有著難以言喻的風采，「如若我登臨大寶，文治、武功，我一樣不落；

如若我登臨大寶，定能開創出一個繁華盛世；

如若我登臨大寶，定能登臨瀚海，封狼居胥；

如若我登臨大寶，定能書寫一本璀璨的篇章；

如若我……」

「殿下……！」徐妙雲聲道，「莫要再說，莫要再說了。」

「如若我……」朱棣握的雙拳緩緩鬆開，熾盛的眸逐漸黯淡，苦道，「如若我是老大，該多好，該多好啊……！」

徐妙雲見夫君如此，心都碎了，眼淚撲簌簌的掉，哭勸道：「妾知殿下心有不甘，可那又如何呢，立嫡立長，大哥他德高重，仁厚賢明，你不能怪父皇。」

「大哥做儲君眾所歸，我不會有毫怨言，可父皇…為何，為何就不能……」朱棣連呼吸都在發，「為何就不能是我呢？」

「殿下，你別這樣，妾心好慌。」徐妙雲驚懼不已，「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朱棣頹然嘆了口氣，輕輕將擁懷中，低低道：「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我只是…只是太憋屈了。」

「嗯，妾理解，妾都明白。」徐妙雲反手擁著他，「殿下，咱們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了，咱過好咱的日子就。

孩子們一天天在長大，等以後，咱們還會有孫子，看著他們長，日後兒孫繞膝，不也是一大幸事嗎？」

「是啊！」朱棣出一笑意，歉然道：「夫君剛才嚇到你了。」

…………

李青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布政使，與其商議邊防大事，做元人來劫掠的打算。

雖然只是朱棣猜測，但做些準備沒多大損失，萬一元人真來了，再倉促應對，勢必誤事。

這種事，容不得一馬虎和僥倖。

北平布政使非常配合，太子薨逝的事已經傳遍天下，他能爬上這個位置，朝中又豈會沒有關係，雖然對大局了解的並不徹，但也猜測個大概。

場之上沒幾個書獃子，別看他們平時一口一個子曰，實則個個是人。

清楚以後李青的地位、權勢，定會再上層樓，自然不會不給面子。

守城不比出征，並不算麻煩，只是辛苦了一下各司衙門的衙役，只用了十餘日，便一切就緒。

距離過年只有數日了，李青唯恐有意外，又去了燕王府。

「殿下，對於元軍來犯，你有幾把握？」

「五。」朱棣道，「據本王判斷，元人要麼除夕夜來犯，要麼大年初一，因為這兩天正是百姓家改善生活的日子，同時也守城將士最鬆懈的時候。」

李青微微皺眉，現在軍隊不了，除了日常守城的將士，能用的只有朱棣的三衛。

這個節骨眼兒讓朱棣出府，並統帥三衛，實在太冒尖兒了點，可他又怕元人真來了。

思慮再三，李青問道：「殿下，可否先通知三衛，讓其做好備戰準備？」

「沒問題。」朱棣滿口答應，「本王這就去安排。」

「且慢安排。」李青乾笑道，「下的意思是，由下來傳達殿下的命令。」

「你……！」

李青拱手道：「抱歉，非常時期，還殿下理解。」

朱棣苦笑兩聲，無奈點頭。

見他如此配合，李青稍稍放下心來，欽佩道：「殿下明事理，識大，顧大局……」

「行了，留著好聽的回去拍馬屁吧！」朱棣哼道：「拍本王馬屁，本王也賞不了你什麼。」

「哪呀，下句句肺腑。」李青知道老四心鬱悶，腆著臉奉承幾句。

他多也有些理解，好好的不讓出門，無緣無故的被足半年，換誰心裡也不好。

何況，朱棣不僅遵紀守法，還屢立戰功，這樣一個藩王被如此對待，心裡有怨氣實屬正常。

……

除夕這天，李青登上城牆，審視著邊外。

北平布政使也不陪老婆孩子了，大過年也不辭勞苦的趕來，只為在前紅人面前好好表現。

李青自是知道他的意圖，但心下並無鄙夷，不管如何，這種行為值得肯定。

論跡不論心，再者，有上進心，想往上爬，也不算是缺點。

「欽差大人，你說元人會來嗎？」布政使瞅了瞅關外的白雪茫茫，著手道，「這麼冷的天，長途奔襲，一路上不知會凍死多人呢。」

李青笑道，「不來最好，皆大歡喜。」

頓了頓，說上兩句暖心話：「大過年的，布政使大人還不辭辛苦，本欽差欽佩。」

「哪裡哪裡。」布政使心裡頓時暖呼呼的，連忙矜持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讓百姓過好年，才是大明員的第一要務。」

李青含笑點頭，繼續欣賞關外雪景。

一直到日暮，都未有元人到來的跡象，但李青並沒有放鬆，元人最喜歡搞夜襲戲碼，晚上攻城的突然，於他們最有利。

李青看著凍得直哆嗦的布政使，笑道：「布政使大人文臣出，子骨稍弱了些，回去休息吧。」

「無妨，下雖是一介書生，但這點兒凍還扛得住。」他義正言辭道，「士兵們扛得住，下也扛得住。」

李青見他執意如此，也沒再勸，搬張椅子坐下，趴在城牆垛口上，無聊發獃。

午夜時分，李青無聊的打個哈欠，突然發現平坦雪地上亮起一大片火點兒，正在快速接近。

「臥槽，真來了！」

李青心驚，但布政使更心驚，他到底是文出，哪裡見過這場面，一想到待會兒元軍攻城，他就肚子打。

但更讓他心驚的是，欽差大人旁邊一直低著頭的護衛，突然沉聲喝：「元軍來了，所有人聽本王號令！」

接著，迅速掉外面的服，出一蟒袍。

布政使湊近瞧了瞧，差點一屁跌坐在地，「燕，燕…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