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

朱棣趕到時，宴席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府外負責監視的軍頭領也在，眾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見到他，一群人連忙放下酒杯，起行禮。

雖然燕王瘋了，但誰也不敢在公開場合失了禮數，再者，吃著人家的酒宴，自然要客氣。

不料，一直瘋癲的朱棣，卻一反常態的正經，笑呵呵地抱拳還禮。

接著，在眾人獃滯的目中走上臺階。

朱棣掃了一眼徐妙雲，後者點頭，「殿下，一切準備妥當。」

隨即又道：「三寶，你去閣樓傳訊。」

「是，王妃。」

見一切都準備停當，朱棣徹底放了心，吼道：「諸位，宣布個事兒，本王沒瘋！」

他一臉悲憤，「朝中出了臣，皇上其蠱，大肆殘害親；

皇明祖訓有云：朝無正臣，有逆，藩王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

朱棣慷慨陳詞，殺氣騰騰：「諸位可願與本王，清君側，靖國難？！」

眾人一個個呆若木，都聽傻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

北平布政使是文集團的人，當即起喝道：「燕王朱棣意造反，諸位莫要……」

「放肆。」朱棣沉聲暴喝，「本王看你就是臣之一，來人，把他給我拿了。」

片刻后，王府親衛從偏院衝進來，將眾人團團包圍。

布政使大怒：「朱棣，你當真要造反？」

朱棣冷笑，「斬了！」

金吾衛可不管那麼多，得到指示立即照做，將布政使拽出酒桌，手起刀落，剁下了他的腦袋。

好好的宴席變這樣，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眾人這才明白，所謂喜宴，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謀策劃。

朱棣冷冷一笑，「諸位好好想想，是隨本王奉天靖難，封妻蔭子；

還是如那臣一般？」

一位軍統領驚怒道，「朱棣反了，快來……！」

「噗……」

鋒銳的大刀一斬而下，軍頭領當即飲恨西北，其他人見狀，都是敢怒不敢言。

朱棣冷淡道，「還有誰？」

眾人面面相覷，沒一個人說話，他們不敢公開跟著朱棣造反，卻也不敢反對，畢竟，誰不想活著啊？

事比預想的還要順利，只殺了兩人便穩住了局面，外面的軍雖然聽到了些許靜，但上司並沒傳喚，誰也不敢擅自衝進王府。

兩刻鐘后，張玉、朱能帶著數千人趕到，全面控制了軍，朱棣徹底掌握主權。

朱棣也沒客氣，給這些人指了兩條路，要麼跟著他干，要麼直接完蛋。

在生與死的抉擇下，絕大多數人選擇了前者。

……

李青帶著小胖三兄弟趕到時，朱棣已經集結好三衛，並開始拉隊伍。

上任北平布政使再次上崗，衙門裡，只要是願意跟著靖難的囚犯，盡皆釋放，編製到靖難大軍。

與此同時，徐妙雲、道衍忙活著堅壁清野，開始將百姓往北平城裡彙集。

收集糧食、點燃房屋、水井填平……摧毀一切可被敵軍利用的設施。

朱棣見三個兒子平安回來，更是幹勁兒滿滿，再無後顧之憂。

時間迫，他也沒對李青過多客套，直接道：「先生，金陵那邊如何了？」

「長興侯、武定侯都已準備就緒。」李青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頓了頓，「這麼大的事兒，想瞞也瞞不住，不出半月必將傳到京師，不若還是我將消息帶回去，為後面的布局做準備。」

徐妙雲接言道：「先生所言極是，不能讓建文懷疑了先生，朝廷從得到消息，到派遣大軍，再到大軍趕到，最起碼也得一個半月；

這麼久的時間，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

李青皺眉道，「一個多月能完，整個北平的堅壁清野嗎？」

「不能。」徐妙雲搖頭。

「無妨，既然炳文叔願意幫忙，那戰場直接放在北平之外便是。」朱棣沉道，「李先生，你回去知會炳文叔，到時候在真定會師。」

頓了頓，朱棣不放心道，「建文不會派藍玉出兵吧？」

「絕對不會。」李青笑道，「他不敢讓藍玉帶兵。」

「那就好。」朱棣放了心。

李青想了想，問：「到時候你能集結多兵馬？」

「五六萬吧！」

「不能更多了嗎？」

朱棣苦笑，「時間不允許啊，這已經是極限了。」

李青沒再說什麼，抬頭看了眼『奉天靖難』的旗幟，騎上馬，返回金陵。

……

七月初，李青一是傷地回到京師，將朱棣造反的事告訴小小朱。

「燕王真的反啦？」朱允炆大驚失，立即吼道，「來人，召集文武百，開大朝會。」

齊泰盯著李青，一字一頓道，「燕王既然反了，永青侯為何還能回來？」

「我是趁夜馬返回來的，沒看到我一是傷嗎？」李青怒道，「難道非讓我死在北平，你才開心是吧？」

「我……」齊泰噎了一下，哼道，「永青侯當真好本事。」

「不要吵了，大敵當前，我們要君臣一心。」朱允炆滿臉嚴峻，「當務之急是把叛平息。」

「皇上說的是啊！」黃子澄對李青心懷激，替他說話道，「齊尚書也不想想，永青侯若是有異心，還會回來稟報皇上嗎？」

齊泰一怔，不再言語。

朱允炆有些慌，「幾位先生隨朕來，我們去朝會上議個方案出來。」

大半時辰后，文臣武將陸續到齊，得知燕王真的反了，盡皆駭然。

文臣們一個個慷慨激昂，嚷嚷著去平叛，而武將卻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文臣表演。

打仗是會死人的，這些個文臣又不會上戰場賣命，他們當然不怕，但武將對戰場的殘酷卻是門兒清。

朱允炆最怕四叔，如今四叔起兵造反，他更是心驚跳，全然沒了主心骨。

「諸位…卿，燕王反了，你們可有良策？」

「皇上勿憂。」方孝孺拱手道，「我大明百萬大軍，區區一個燕王，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錯！」黃子澄附和道，「朝廷王者之師一到，燕王只能束手就擒！」

頓了頓，「微臣舉薦曹國公李景隆，做征虜大將軍，一舉盪清禍事。」

「臣附議。」工部侍郎出班附和，「曹國公在捕魚兒海大敗北元王庭，他一出手，必將拿下燕王！」

藍玉老神在在的瞇眼養神，雙耳不穩窗外事。

李景隆瞥了藍玉一眼，臉上發燙，乾咳道，「捕魚兒海一戰，非本國公一人之功。」

「曹國公何須自謙，征虜大將軍之位，舍你其誰啊？」禮部尚書道，「征討燕王，非曹國公莫屬。」

「皇上，臣也附議。」

……

文臣之所以一腦的支持李景隆，是因為當初爭嫡之時，李景隆是站他們一邊兒的，屬於自己人。

此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他們想通過李景隆，間接影響軍隊，甚至控制軍隊。

李青暗暗心驚，在朝堂混了這麼久，這些文臣的心思，他又豈會開不出來。

娘的，這些人真他娘的貪婪。

李青深吸一口氣，正出班舉薦劇本上的第一人選，齊泰卻搶先一步，開口道：「皇上，臣以為曹國公的確稱得上帥才，然，並非最合適的人選。」

「卿以為誰更合適？」朱允炆已經全然沒了主意。

「回皇上，臣以為長興侯耿炳文最合適。」

「長興侯？」

朱允炆眼睛一亮，大點起頭，開國六公二十八侯，如今還在世的元老，就剩耿炳文和郭英了。

二人可都是在世殺出來的大將，其作戰經驗之富，便是朱棣也比不上。

他信任李景隆，但也覺得自己這位老表，沒啥實戰經驗，遠沒有老將耿炳文更有安全。

朱允炆點頭道，「耿卿，耿卿，耿……」

「啊老臣在。」耿炳文一臉癔癥地出班。

「朕給你三十萬大軍，務必要一舉殲滅燕王叛軍！」

「啊？」耿炳文傻眼。

群臣也是一臉獃滯，平個藩王叛，用得著三十萬大軍嗎？

「皇上三思啊！」方孝孺拱手道，「用不了，本用不了，十萬大軍足矣。」

「臣附議。」齊泰附和，「朝廷王者之師一到，燕王必敗，調這麼多軍隊，純屬浪費，有那錢還不如給百姓減稅呢。」

「臣也附議。」黃子澄隨其後。

弄得跟他們掛帥一樣，完全就慷他人之慨。

三人一這麼說，文臣盡皆附和，現如今，他們就是文臣代表。

朱允炆見狀，似乎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但又覺得十萬有點兒，於是道，「那就十三萬吧！

耿卿聽封！」

「老臣聽旨。」

耿炳文心裡稍稍鬆了口氣，三十萬大軍，想輸太難了，十三萬倒是好發揮許多。

「朕封你為征虜大將軍，全權負責平叛事宜，副帥、先鋒……由你來任命，莫要辜負朕意。」

「老臣遵旨。」

「李卿。」

「臣在。」

朱允炆道，「朕封你為征虜監軍，協同耿卿，一舉平燕王叛。」

李青抱拳：「臣遵旨。」

他暗暗放鬆下來，迄今為止，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預想的劇本發展。

接下來，就看耿炳文如何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