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在野：“...”

他的心剎那間飛流直下，生出一被人占便宜的憤懣，他瞥了一眼：“別捶了。”他了眉心：“你想學什麼？”

沈舒想也沒想：“先生最近在教楚辭。”搖頭晃腦地道：“‘前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奔屬’，我想學這一篇，你會不？”

喜滋滋地道：“我娘說，這里面有我的名字，舒是代指月亮的。”其實離通篇也只會這一句，不過每次念出來都覺著自己特厲害，特有文化！

裴在野面有譏誚：“既然這樣，你干脆別沈舒，小月亮算了。”

沈舒當即反對：“不要，這是人的名字嗎！你可甭這麼我！”村里的貓取名都比這個好聽。

他雙手環：“好的，小月亮。”

“別這個名字！！”

“知道了，小月亮。”

“住口！”

“別生氣，小月亮。”

沈舒氣的，只剩下呼哧呼哧氣的份兒了。

裴在野得意洋洋地挑了下眉，這才翻出課本里的《離》，簡單為講了一遍釋義，見懵懵懂懂的，輕撇了下角：“你這麼笨，之前在村子里是怎麼活下來的？”

沈舒惱了：“你別仗著會念幾本書就小瞧人了！我之前在村里當工匠，幫村里改了織布機和水，讓長水村每年的布和糧食產量都上來了，村里每個月給我發三兩銀子呢！后來鎮上想用五兩銀子挖走我，我都沒去！”

打小在做這些機杼便極有天分，小時候家里的小件壞了都是索著敲敲打打修好的，陸氏發現兒在這上頭有天賦，還送了本書給。

裴在野只當又說大話，把書本撂懷里：“先去默一遍。”

沈舒想借一下他的書桌，無意中發現紙簍里有紙灰的痕跡，隨口問道：“表哥，你在屋里燒紙了？”

那是葉知秋給他的傳信...裴在野心中一警，神未變：“燒了幾張廢稿。”他漠然道：“天不早了，你回去默吧。”

沈舒也沒多想，哦了聲便走了。

裴在野在屋里等到月上柳梢，喝完了藥，忽然聽見院墻外幾聲咕咕鳥鳴，他直起，縱躍出了院，又輾轉幾步，走到一無人的死角。

葉知秋果然在那里等著，他見裴在野無恙，不覺虎目含淚，跪下就要請罪：“殿下，是屬下無能...”

他后半截還沒說完，裴在野已經不耐煩地讓他閉：“廢話，我近來讓你留心的事如何了？”

葉知秋不敢再多，飛快道：“樂康郡主的王妃生母是赫部人，郡主之前一直住在赫部，這些日子因為聯，聯姻之事，這才回了梁州城。”

他又道：“郡主子好，常去順安馬場練習騎。”

陵王鼠首兩端，既想搭上西蠻，又想通過聯姻在朝廷留條退路，說不準還指他兒生出個流著他陵王脈的皇子龍孫，當真是打的好算盤。

“打草驚蛇。”裴在野沉片刻，很快有了主意：“假扮西蠻人，在馬場對陵王之下手。”

他倒是沒打算殺了那郡主，他如今舊傷未愈，畔可用的手下只有寥寥，也犯不著惹這麼大子。只要假扮西蠻人驚擾陵王之，陵王會以為西蠻人知道了聯姻之事，并且對他的兩面三刀不滿，就算是顧忌著西蠻那邊，陵王想來也不敢再提聯姻之事。

葉知秋當即應了，沉片刻，又道：“卑職還特意查過沈家，留意到沈家如今那位許夫人，和陵王妃私甚篤，若是想混進順安馬場，倒是可以布置沈家這條線。”

他想了想，又小心補了句：“這事兒估計要利用那位沈姑娘一二...”

想混進馬場，沈家還真是條現的線，不過現在太子人在沈家，他肯定得想辦法在事后把沈家摘干凈，不過利用是在所難免。

裴在野之前的回信簡略說了自己如今的境況，他約猜出自家太子和那位沈姑娘形影不離，要是擱別的男人這事兒在正常不過，說不準還得想法占占風流便宜什麼的，不過這事兒放太子上可太稀奇了，他忍不住試探一下太子的態度。

裴在野頓了頓，隨意哦了聲。

葉知秋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敢再探問，覺著他約莫對那沈姑娘沒什麼心思，遲疑了下，又道：“阿周之前傳來信，您在平州那邊經營多年，陸妃和大皇子早已眼熱了，如今趁著您來梁州，大皇子直接帶上幾個陸氏族人，預備去平州一手。”

裴在野眼底不掩厭惡輕鄙，輕嘖了聲：“安分這幾年，還以為他們真了拔了舌頭的狗，結果我一離京，便開始吠起來。”

他雖厭憎，卻還真沒把陸氏和大皇子放在眼里：“讓阿周盯牢他們，別惹出什麼子。”

葉知秋忙應了個是，他還想和自家太子寒暄幾句，奈何裴在野不解風，吩咐完正事之后，葉知秋只得幽幽怨怨地走了。

裴在野最近服的藥里有安神的分，再回到東院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倦意，不過還是強撐著把計劃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待思慮周全之后，他思緒轉回到陸氏和大皇子手平州一事，從枕下取出一把陳舊斷裂的袖箭。

——這袖箭是他母后臨終前所贈，他母后是個極有眼的子，臨終之前贈一柄梅花袖箭，希他日后無論遇到何等危難，總有最后一道防線，只可惜這袖箭在上次被叛徒陸清寥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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