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蒼蠅

月之下，顧明東的目如同一道冰冷的月，在門外那人的上，將他釘在了原地。

顧明東雙目微微瞇起，很快便認清楚門口的人，眼底冰冷褪去，出個溫和的笑容來：「阿晨？！」

「爸爸。」站在門口的可不就是顧亮晨。

小孩兒有些怯怯的站在門口不敢進來，方才那一瞬間，他敏銳的察覺到此刻的父親跟平時都不一樣。

這樣的不一樣，讓小孩兒躊躇不前，猶豫的看著屋的人。

顧明東笑了笑，起將他拉進來，了他的臉頰冰冰涼的：「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跑這兒來做什麼？」

說著下外套包在兒子的上，免得他著涼。

溫暖的外套上是悉的氣息，這讓顧亮晨的心很快平復下來。

他歪著頭看著他，顧明東角帶著笑意，眼神也是暖暖的，又是平時他最喜歡的爸爸了。

方才一瞬間的害怕慢慢消失，顧亮晨的靠在顧明東邊，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想爸爸了。」

「嗯。」顧亮晨使勁點頭，「我來幫爸爸。」

這孩子即使沒看到，恐怕也敏銳的察覺到什麼，所以才會如此。

顧亮晨就問：「那我每天早早的睡，會長得跟爸爸一樣高嗎？」

踩著月，父子倆剛回到了家門口，顧明東忽然停下來腳步，目看向了懷中的孩子。

顧亮晨也沒打算醒哥哥，因為大哥會咋咋呼呼的，把隔壁的三姑四姑和小蕓都吵醒，那樣他就不能一個人來找爸爸了。

果然，顧亮晨聽見這話，點頭的像一隻啄米的小崽，兩隻眼睛都亮晶晶的。

顧明東並不擔心顧亮晨會出去說，一來是這孩子口風的很，跟他大哥那隻大喇叭完全不一樣，二來是才這麼點大的孩子，正是天馬行空的時候，就算出去說也沒人相信。

還出小手指來：「我們來拉鉤。」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異能冒出頭的那瞬間，顧亮晨似有所的抬起頭，看著父親的肩頭，但很快，他又有些迷的眨了一下眼睛。

「我不累，我想幫忙。」顧亮晨連忙說道，將剛才的異樣覺拋到了腦後。

顧亮晨聽見這話，猛地抬起頭，月下的杏眼滿是驚訝。

「怎麼了？」顧明東還以為他累了，「阿晨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你休息一會兒，爸爸很快就弄完了。」

顧明東哈哈一笑：「多吃多睡多鍛煉，肯定會長高。」

「爸爸沒回家，我一直睡不著，就過來找你了。」

顧明東彎下腰將他抱起來：「小孩子要早點睡，不然會長不高。」

路上，顧明東閑聊道：「你大哥呢？」

他居然覺得爸爸有點可怕，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這麼想著的顧亮晨，更為親熱的靠在顧明東懷裡，用自己的小臉了顧明東的臉頰，像一隻還沒斷的小狗一樣熱乎。

但是回來的路上，他卻明顯察覺到兒子的不自在和閃爍，心底便有了猜測。

至於能不能超過自己，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我，我覺得爸爸很厲害，世界第一厲害。」

被顧亮晨的作弄得一愣，他笑著了小孩的頭髮，索抱著他說：「那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待會兒爸爸幹完了，咱爺倆一塊兒回家。」

顧明東也沒拒絕，讓他幫忙搬點輕一點的東西。

半晌，顧明東笑了一聲，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尖：「我不是神仙，只是有個小。」

迎著他的目，顧亮晨微微低下頭，把腦袋埋在了他的肩頸之間。

不過顧明東覺得，做個約定的話，這孩子會更高興一些。

異能催化良種已經完，顧明東也沒多留，最後用稻草將一個個大臉盆蓋住保持溫度之後，就拉著兒子回家了。

異能似乎覺得很好奇，從顧明東的肩頭探出小葉片，居高臨下的看著顧亮晨。

一開始，顧明東還以為顧亮晨本沒發現異常，畢竟異能的存在，除了他自己之外，其餘人是知不到的。

「爸爸，你是神仙嗎？」

這可是他跟爸爸的小，除了他們誰都不知道，一想到這個約定，連大哥和二叔姑姑們都不知道，顧亮晨就特別高興驕傲。

顧明東也沒管它，畢竟除了自己之外，即使是鄭通也無法察覺異能的存在。

有個小跟班一起幹活，倒是顯得幹活都有趣起來，很快倉庫就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顧明東在前面忙活，後頭就像是長出一小尾來，還是十分懂事乖巧的小尾。

「我都聽爸爸的。」顧亮晨如此說道。

顧明東了他的鼻子：「臭小子，現在你知道爸爸的小了，那今天晚上就是屬於我們的，不能告訴任何人，記住了嗎？」

「神仙？」

顧明東知道，比起大兒子，小兒子總是更依賴自己，這一點從平時不難看出來。

這段時間雙胞胎一直跟著顧明東睡，以至於異能也迅速的分辨他們的氣息，甚至友好的晃了一下葉片。

「大哥睡著了。」顧亮晨回答，「呼呼呼這麼睡。」

「要是我能跟爸爸一樣厲害就好了。」顧亮晨嘆道。

顧明東笑著出自己的小手指，聽著他稚氣的喊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按下了拉鉤一百年，顧亮晨高興的出小虎牙，笑得一雙眼睛都了月牙兒。

笑著了兒子的頭髮，顧明東沒有再說什麼，直接抱著他回家睡覺。

看看乖乖了服，自己鑽進被窩，還給自己留出位置來的小兒子，再看看睡得四仰八叉不說，打著小呼嚕，連弟弟出去溜達了一圈都沒發現的大兒子，顧明東一時搖頭暗笑。

明明是雙胞胎，模樣都十分相似，格怎麼就截然相反。

睡之前，顧明東恍恍惚惚的想，自家這小兒子是不是太聰明敏銳了一些。

上河村的夜晚靜悄悄的，只有月灑落下來，平添了幾分朦朧魅力。

劉花姐弟倆卻無心欣賞這魅力，姐弟倆戰戰兢兢的抱在一起，害怕的看著門口的人。

那天從回收站拉了好多東西回來，雖說都是缺胳膊斷的，但卻是姐弟倆急需的傢。

劉花手巧，將床板的破補了補，又把桌子板凳修了修，好歹他們睡覺也有了地方，不用直接躺在稻草上，吃飯也不用蹲在門口了。

姐弟倆還搬了一塊木板回來，修了修當做門板用，讓破屋子不至於連一扇門都沒有。

而現在，這扇門被推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劉花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下意識的將弟弟護在後，自己卻嚇得牙齒都在打。

因為背著，不知道門口的人是誰，只知道是個男人，材矮小瘦削，可不管是誰，大半夜來這兒肯定沒安好心。

忍不住想起生產隊的傳言，被欺負的姑娘聲名狼藉嫁不出去，求告無門被唾沫星子差點淹死，最後投河自盡的。

劉花雖然要強，到底是個姑娘家，一下子被自己的腦補嚇得想哭：「你是誰，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一想到這破屋子距離生產隊太遠，劉花心底升起一絕，就算現在扯著嗓門大喊，恐怕也只有附近那幾個臭老九能聽見，他們哪兒可能來救。

不行，就算豁出命，也不能被人欺負！

正當劉花抓住床下的木子，打算跟那人拚命的時候，那人開口了。

門口的人上前一步，將自己的模樣顯出來：「別喊別喊，是我。」

劉花看清來人，卻更害怕了：「王叔，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快出去！」

來人正是王麻子。

劉花嚇得臉發白，一個生產隊的混子，還是沒老婆的混子，大半夜的過來想幹什麼？

王麻子知道自己在生產隊的名聲不好，以前是好吃懶做打媳婦，後來是東西勞改犯，即使後來來了臭老九，但他跟吳老三依舊在最底層。

正因為如此，王麻子屢屢勸說劉寡婦分家了嫁給自己，給兒子一個名正言順的份，但劉寡婦不肯拿話搪塞著他，他也沒辦法。

可誰想到過年前，劉寡婦一家居然分家了。

分家的結果卻跟王麻子期待的不一樣，劉寡婦留下來跟大兒子過，反倒是兒帶著小兒子離開了劉家。

王麻子人緣不好，聽見這件事已經是大年初三，當晚就找到劉寡婦大吵一架。

「你到底咋想的，小柱才幾歲，那麼點大的人，你忍心將他趕出去單過，他吃什麼喝什麼？」

「那屋子破的就剩屋頂了，茅草都快爛了，那是能住人的地方嗎？」

按照王麻子的心思，就算要分家，劉寡婦捨不得大兒子，但也不能這麼虧待他兒子，當初他可是幫劉大柱頂了罪。

當初說的好好的，他去頂罪，劉大柱要好好照顧他兒子，結果倒好，劉小柱整日里吃不飽穿不暖的，還得給劉大柱夫妻倆當小廝使喚。

王麻子對此不滿已久，奈何有把柄在劉大柱手裡頭，而且劉小柱還在劉家，這才投鼠忌。

誰知劉寡婦只知道哭，抱怨自己的委屈，哭訴自己的難，半點不提劉小柱的境。

王麻子氣急了要找劉大柱理論。

劉寡婦卻一把拽住他，幽幽說道：「你別去，大柱說了，你要是敢鬧出靜來，他就豁出去告訴大伙兒真相。」

「說就說，難道我還會回怕他，白眼狼的兔崽子，這些年的米面都餵了狗。」

「我雖不是他親爹，但這些年總給他花了不錢吧，我睡了他老娘幾次就得欠他的是不是。」

劉寡婦幽幽道：「他要真說了，咱倆當初就是通，就得掛著破鞋遊街改造，小柱就會有兩個改造飯爸媽，劉家知道小柱是你的兒子，以後也再也不會照顧他。」

「你好好想想，真那樣的話，小樹會落到什麼下場？花要是知道小樹跟不是一個爹，還能這麼盡心儘力的照顧他嗎？」

王麻子一腔憤怒噎在了嚨里。

劉寡婦又說道：「其實你好好想想，分家了也好，花疼弟弟，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柱，總不會讓他了了，你要是有心就照顧著點，難道不比以前好？」

王麻子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寡婦這話，倒是完全把養育劉小柱的責任推到了劉花頭上。

要知道劉花才多大，頂了天十三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你他媽說這話虧心不虧心，你就養大一個兒子，後面的都天生天養了？」王麻子質問道。

劉寡婦卻哭著說：「我有什麼辦法，我一個人，將來還得靠大柱養老，誰讓那倆孩子那麼倔，一定要跟大柱分家了過，我勸也勸了，他們不聽我能怎麼辦？」

王麻子惱怒道：「說到底你就是偏疼前頭的兒子，把兒和我兒子當顆草。」

「小柱難道不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我能不疼他，但我一個人能有什麼辦法？」劉寡婦哭道。

「你有本事，你倒是給他們錢，給他們糧食啊，有糧食有錢他們能吃苦嗎？」劉寡婦嗤笑道，「我是他媽，可你也是他爸，你都拿不出錢來養兒子，哪來的臉反倒是來怪我。」

「我是沒給過嗎，我給了，結果呢，全讓你拿去添補你那好兒子了。」王麻子也不傻啊，好東西地送過去，結果每次都落不到親兒子的肚子里，日子久了，王麻子也冷了心。

「你要是有錢一直添補著，大柱也能對小柱好一些。」劉寡婦說著，倒是有些怪起王麻子沒錢來。

王麻子冷哼道：「好好好，今天我算是看清你了，我的兒子我自己管，但劉大柱以後再有什麼事，你也別來找我。」

「都是你找我，我什麼時候找過你。」劉寡婦十分嫌棄道，顯然現在是瞧不上王麻子了。

來往了十幾年的老人，就因為這事兒徹底鬧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