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大事

騎著自行車進了運輸隊，顧明南門路的跟看門的老頭打了個招呼，把車推進車棚里停好，這才轉進了行政樓。

往常上班的時候，顧明南都是直接去食堂蹭一頓早飯吃，然後就直接去開車了。

但是這一天，他卻沒急著上大車，反倒是進了行政樓。

運輸隊的行政樓也只是一棟二層樓的小房子，上頭的辦公室都是運輸隊幹部們工作的地方，平時司機們很進來。

「阿南來了？」

「來得可真早。」

「今天你可得加油，為咱們運輸隊爭口氣。」

「阿南，我們看好你，加油。」

一路上，但凡遇見顧明南的司機都紛紛朝他打招呼，顧明南也一個一個招呼回去，可見他在運輸隊的人緣確實是不錯。

很快，顧明南就到了二樓一間辦公室門口，他難得有些張，手整理了一下服頭髮，這才深吸一口氣敲響了大門：「隊長，您在嗎？」

溪源鎮的運輸隊隸屬於黛山市運輸公司，這是直接由國家通部直屬管理的汽車運輸總公司。

顧明南當時跟著忙前忙後學習，跟的就是這位修理員。

錢師傅也牽掛著這事兒，但聽了只說：「這我哪兒知道，要是咱隊里能決定的事，我仗著是老司機還能他幫忙說說話，可這咱們說了不算，隊長說了都不能算數。」

他們運輸隊有十二輛火車，二十來號人，顧明南已經覺得很多了。

錢師傅沒敢多說什麼，只對著顧明南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平時貨車發生了故障，司機們就得自己先上手修理，像是錢師傅這樣的老師傅們，通常都會一些修車的本事，實在是沒辦法了再找上頭彙報，這一來一去不知道耽誤了多功夫。

旁邊的人嘖嘖了兩聲，又說：「不管能不能，也是阿南自己有本事，著把修車的手藝學了個七七八八。」

這就造汽車一旦發生故障，各地的車隊就得向總部求援，讓汽修廠派遣專門的修理員過去幫忙。

「進來吧。」裡頭傳來運輸隊隊長張紅軍的聲音。

「老錢，要是阿南真的能考中，那他可就是修理工了，到時候工資比咱還多。」

等兩人一前一後的騎著自行車離開，司機們卻嘰嘰喳喳的議論開了。

就黛山市一個地方，客運有12個車隊，貨運有34個車隊，加起來統共有上千輛大貨車，讓顧明南聽得瞠目結舌。

人家只以為顧明南是打算多學一些，免得平時遇上問題就得求人，殊不知顧明南打著的卻是修理工編製的主意。

像是溪源鎮這樣的小地方，統共就一個貨運隊，客運隊都沒有，還是隔壁長河縣的客運隊連帶著跑一跑，自然是沒有配備專業的汽修員。

張隊長對這樣的況十分不滿，一次次的往總廠跑，可惜修理員是技活兒，培養一個不容易，僧多粥的況下，溪源鎮能到才怪。

顧明南進運輸隊之前，一直以為鎮上的運輸隊，跟周圍的紡織廠、餅乾廠一樣，都是獨立的工廠。

錢師傅心底也得意，覺得當初撮合兒跟顧明南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但面子上卻說：「還沒準兒的事兒，別到說，萬一不年輕人下不來面子。」

顧明南立刻推門進去，見著人就先笑，還似模似樣的行了個軍禮：「報告隊長，運輸隊顧明南前來報告。」

上次運輸隊有一輛貨車壞了，生生等了小半年，才終於等到隔壁長河縣的那位修理員空下來，把人請過來修理。

客運隊和貨運隊多了，遍布整個黛山市，可汽修廠卻只有一個，不可能幫每個地方開一個汽修廠。

另一頭，顧明南跟著張隊長，一路到了運輸公司總廠。

聽見這話，張隊長嚴肅的問道：「顧明南同志，你確定自己做好準備了嗎？」

有人忍不住來問錢師傅：「老錢，你說這事兒能不能啊？」

「老錢，你運氣可真好，多好的小夥子先被你拿下了。」

不等顧明南回答，他暗示道：「這次考核如果通不過，下次咱們再想提可就難了，如果你覺得自己還沒做好準備，可以延期進行。」

張隊長是軍人出，最喜歡顧明南這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起拍了拍他的肩頭，笑著說道：「好樣的，咱們出發。」

張隊長瞧見他朝氣蓬的模樣心底喜歡，搖頭道：「行啦，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在我面前裝什麼乖。」

「一個車隊就這麼多？」顧明南驚訝的長大了眼睛，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大一些的車隊，通常總廠會派遣修理員長期駐紮，以免出現突發倩況。

「汽修廠一級工一個月得有三十塊吧？」

顧明南卻昂首：「報告隊長，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絕對不會讓隊長失。」

「可隊長也不能給我加工資啊。」顧明南一心一意只想要工資。

兩人一道兒往外走，路上還遇到了錢師傅。

顧明南笑嘻嘻的說：「隊長願意提拔我，那我更得好好表現。」

而這個黛山市汽車運輸總公司下頭，又分了客運、貨運和汽修廠三個大廠，前兩者分別管著客運和貨運，黛山市下頭縣鎮的小車隊，實際上都是歸總廠管理的。

張隊長見他驚訝，只說了一句：「這才哪兒到哪兒，咱們黛山市太小了，統共才這麼多和，這要換到大地方，一個車隊就能有這麼多。」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顧明南沒泄氣，差點就放棄了繼續學習。

進之後才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兒。

顧明東卻從弟弟的話中分析，看到了機會：「阿南，你想想看，現在運輸隊想修車這麼麻煩，你們隊長才是最希隊裡頭出一個修理工的人。」

「要是不能，隊長能費那麼大的功夫送他過去？」其他司機卻紛紛覺得肯定行。

結果學了一段時間，顧明南就知道，自己想靠著修車升到一級工難上加難，他們雖然都直屬於運輸公司，編製不一樣。

顧明東卻說：「他確實不能，但他能帶著你去總公司，跟上頭的領導磨一個機會。」

當時顧明南聽得雲里霧氣，不知道到底還能有啥機會，可現在他明白了。

自從知道顧明南能修車，甚至修車的手藝還很不錯之後，張隊長就特別關注。

一開始，他琢磨著讓顧明南兼兩職，但這樣未免委屈了隊員，長此以往肯定不行。

最近，張隊長終於下定了決心，打算為顧明南正名，某一個福利更好的職位。

張隊長帶著自家隊員，站在總公司的領導面前，唾沫橫飛：「領導，之前是你說的汽修廠那邊人不夠，培養起來不容易，暫時沒法給我們運輸隊安排專門的修理員。」

「那現在我都把能幹這事兒的人帶來了，你總不能再推了吧？」

領導瞧見張隊長就覺得頭疼，看了看滿臉寫著年輕的顧明南，心底更覺得這張隊長不靠譜：「老張，這事兒不是我不幫你，我還以為你從哪兒找了個老師傅，結果你帶了個小孩兒過來。」

「想進汽修廠有多難你也知道，正規招進來的學徒工都得熬個三五年才勉強上手，再過幾年才能評一級工，你倒好，一張口就讓他上一級工。」

張隊長拍著脯說：「那是他們不行，顧明南同志聰明，好學，他自學才。」

領導一臉無語：「汽修是能自學才的行當嗎？」

他就沒聽過誰能自學汽修的，別說自學，許多學徒跟著師傅學了好幾年，依舊不敢上手。

張隊長見他要反悔，連忙道：「領導，之前可是你說的，只要我能找到合適的人，你就給溪源鎮的運輸隊一個修理員的名額，你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領導一拍桌子：「咱倆說的這是一回事兒嗎？」

眼看兩個人都要吵起來，顧明南上前一步，開口道：「領導，我知道自己太年輕，看著不讓人信任，但汽修的本事一上手就都能知道。」

張隊長連忙道：「對對對，是騾子是馬咱拉出去溜溜。」

領導擰著眉頭，但瞧自己再不同意的話，張隊長非得給他鬧騰不可，只得起道：「行，那咱就去看看。」

「不過先說好了，如果達不到標準，甭管你們溪源鎮有多難，以後都得按規矩等著，你可不能再來找我鬧了。」

張隊長一口答應了，看著倒是對顧明南充滿信心。

瞧著他這幅信心滿滿的架勢，領導都有些奇怪起來，暗道難不顧明南真有這個本事。

到了地方，領導忍不住拉著張隊長問了句：「老張，你真要試？要是不可丟面子。」

張隊長梗著脖子說：「你還不知道我，沒把握的事兒我能把人往你面前帶嗎？」

領導一想也是，他們倆也是好多年的戰友了，後來復業還分到了一個地方了上下級，要不是因為這一層原因，張隊長一個溪源鎮的小隊長，能在他面前大小聲嗎？

領導心想著既然張隊長想試試，那就讓他試試，不就徹底死心了。

真要是了，這小子原本就是運輸隊的人，從運輸隊轉到汽修廠也不算麻煩。

他要是攔著，臨了張隊長還怪他不傷心，三天兩頭的去他辦公室鬧騰，哎，說到底還是黛山市的修理廠真正派的上用場的人太了。

顧明南可不知道領導的心思，他對轉編製的事勢在必得。

汽修廠的人聽說了消息，紛紛過來看熱鬧。

一看顧明南臉，都不知道年了沒有，頓時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架勢。

「這張隊長怎麼想的，帶這麼個小孩兒過來，這不是鬧著玩耽誤大傢伙兒功夫嗎。」

「老劉，你之前去過溪源鎮，認不認識這小夥子？」

老劉正是之前借調過去的修理員，他看了看，說：「這不是運輸隊的司機嗎，剛上班兩年，之前我在的時候，他倒是喜歡來看我修車。」

一聽是個才進運輸隊兩年的小菜鳥，只是看過劉師傅修車，其他人紛紛不看好。

汽修隊隊長也不樂意，大聲喊道：「領導，你不能因為跟張隊長是戰友就由著他們胡來吧，這要是把車弄壞了怎麼辦？」

領導還沒說話，張隊長就不樂意了：「你這話啥意思，怎麼著你們汽修廠一直騰不出人手來，知道讓我們等著等著，等待過程中浪費的時間不用你們負責是不是？」

張隊長越說越生氣，溪源鎮是很小，他們運輸隊的規模也是整個黛山市運輸隊里最的，可這不是汽修廠忽視他們的理由。

「你們一句等著，浪費的是勞人民的寶貴時間，浪費的是珍貴的貨運資源，現在我自己想辦法來解決，你們倒好，不想著激我，還空口白牙污衊領導的大公無私。」

得，顧明南第一次知道，自家這位張隊長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汽修隊隊長被他下了臉，黑著臉說：「張隊長，你這話我不同意，汽修廠統共這麼多人，一個個忙得昏天暗地的，又不是故意延誤你們的時間。」

「你們人手不夠，所以我給你們找人手過來了，你不高興還在那邊嘰嘰歪歪的幹嘛？」

眼看他們要吵起來，領導連忙喊道：「好了，先讓人下場試試手。」

汽修隊隊長冷哼一聲：「好，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啥本事。」

平日里下頭運輸隊的隊長們，哪一個見著他不是低眉順眼的討好，這姓張的倒好，竟然敢蹬鼻子上臉，活該他們溪源鎮運輸隊倒霉。

「你要是能修好這輛車，一級工的名額儘管拿去，我絕不多說一句話。」

他指了指一輛停在那邊不知道多久，已經蒙上了灰塵的貨車。

領導張了張，皺了眉頭，卻沒有出聲阻止。

顧明南卻已經拳掌，帶上手套就下場了。

等圍觀的眾人看清楚他手的那輛貨車，一個個出看好戲的眼神，劉師傅也面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