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雙搶

謝南山帶來的小曲，並沒給老顧家造什麼影響。

天氣越來越熱，雙搶時節的到來，讓顧明東沒心思去管這些。

一到雙搶時節，每天早上五點鐘，顧建國就會吹響哨子，拉開生產隊一天勞的序幕。

因為天氣太熱，中午最熱的時候下地誰都扛不住，未免社員們幹活時候中暑，最熱的那兩個小時才是休息時間。

但雙搶就是跟老天爺搶時間，的水稻收割晚了，就會耽誤下一季水稻的播種和長，時間，任務重，下地的人累得要死。

早上五點出門，中午休息倆小時，一直到晚上八點半才收工，一天下來，就算是干慣了農活的社員們也累得沒力氣說話。

田埂上總是放著一個個灌滿了水的容，讓幹活的社員隨時都能喝一口。

但水缸在大太底下放久了，即使放在有蓋子的竹簍里，拿出來喝一口也是熱的，起不到降溫的作用。

而這樣的高強度作業，從頭至尾得持續近一個月時間。

顧建國怕社員們撐不住，到時候積極不行，在顧明東的建議下，在雙搶開始之前，終於狠了狠心殺了一頭豬分吃，有了，家家戶戶飯菜裡頭終於多了點油星，干起活來果然得勁很多。

所以這會兒著大肚子，劉大妮依舊在埋頭幹活，作反倒是比手腳健全的丈夫快很多。

「你這也太狠心了，到底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社員們不約而同的停下勞，紛紛走向樹蔭下休息。

顧明東看了他一眼，問：「你叨叨個沒完，是不是想趁機懶？」

顧家兄弟剛坐下來，就瞧見雙胞胎一人抱著一個竹籃子過來了：「爸，二叔，喝水。」

「大妮媽，你也不去管管，哪有男人懶，讓懷了孕的人死命幹活的。」

李鐵柱在旁聽見了，笑著說了句：「你如今是吃商品糧的人了，幹活慢點就慢點，再說你可比那邊那個強多了。」

「呸，別人家的兒嫁出去還能的幾塊彩禮，逢年過節提著魚回家看看，倒好，哼，我就等著回家哭。」

說著甩了甩手，看看自家大哥的速度，再看看自己的速度，心底十分不滿意。

家裡頭除了顧三妹在上班，實在是請不出假來，學校那邊也放假了，顧四妹在曬穀場那邊幫忙，雙胞胎和顧蕓還不能當勞力，跟其他孩子一樣在撿稻穗。

這樣的對比，讓生產隊的人都看不下去。

打開竹籃子，裡頭各放著一個搪瓷缸，打開一看，裡頭不是白開水，而是加了金銀花炮製的花茶，而且在井水裡頭冰鎮過，一口下去暑氣頓消。

一個生產隊分了幾個小組，顧明東跟顧二弟、李鐵柱等人一組，他們組不是強壯的男人，就是幹活麻利的人，速度遙遙領先。

顧明南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比知青強是一件榮的事，他也不說話了，埋頭繼續幹活。

錢知一但凡遇到農忙的時候就會疼，他的是真的過傷，之前還住過院，一個勁的喊疼顧建國也拿他沒辦法。

「太爽了！」顧明南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

但他們倆才是例外，其他的不管是男知青還是知青，一天下來能拿到6工分就不錯了，將將能養活自己。

旁邊的人聽了，對視一眼紛紛出難以言喻的表來。

即使如此，像是李明明、徐珍珍等人，到了雙搶時節也不敢懶，這會兒累的滿頭大汗，臉頰也曬得紅彤彤的。

李鐵柱又朝著顧明東說：「阿南太懂事了，還能回家給你幫忙。」

更別提錢知一時不時還會給一些錢，雖然不多，但也足以讓劉大妮確信，遠在北京的公公婆婆都是有錢人，遲早都會想辦法把他們一家弄回去。

劉大妮也不在乎，反正在家當兒的時候，這些事也都是要乾的，現在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只要能跟錢知一在一起，想到將來，也不覺得苦。

顧明南糧食關係已經不在生產隊了，原本是不需要參加的。

顧明東了兒子的腦門，結果一手汗：「你們喝過了嗎？」

錢知一不肯干，但劉大妮卻不能不幹。

李鐵柱連忙繼續低頭幹活。

井水的冰鎮效果維持不了多久，放在地頭曬一會兒就全沒了，所以每次休息的空檔，雙胞胎都會快速跑回家，把顧三妹起大早準備好的茶水送過來。

但他不想讓大哥一個人下地那麼累，索就問運輸隊請了假，也幸好現在他搖一變了修理員，並不需要跟司機似的跟車，反倒是能有時間回家搶收，運輸隊要有急事兒直接來喊他就。

顧明東耳邊這才得了清凈。

劉三嬸卻拉著臉：「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跟我家沒關係。」

劉大妮用決裂的方式嫁出去，讓劉家丟盡了臉面，劉三嬸如今已經不認這個兒。

左右顧建國放了話，干多活兒就有多工分，不幹活想白拿工分是不可能的。

他們倆結婚的時候，劉大妮就知道錢知一是不不願的，對家裡家外的事都懶得張羅。

唯一的例外是在後頭磨洋工的錢知一和劉大妮。

在他們隔壁的是知青小組，其實知青裡面也有幹活不錯的人，比如杜家兄弟，去年賺到手的工分除了讓自己吃飽，甚至還能寄回家一些。

甭管顧建國信不信，反正生產隊的社員都不信，覺得錢知一就是借著傷懶。

靠著錢知一那點錢和工分，顯然是不夠他們養活自己了，更別提將來還得養孩子。

隨著日頭越來越高，終於一聲哨聲響起。

可那天還沒來，劉大妮不得不先為眼前的日子著想。

這會兒顧明南一邊搶收，一邊忍不住叉腰喊道：「一段時間沒幹活，我這作都生疏了。」

說著還朝著隔壁的那組了眼睛。

「在家喝過了，爸你快喝吧，喝完待會兒我再來送。」顧亮晨催促道。

顧明東也喝了一口，金銀花里加了一點冰糖，喝起來有一種糖水的口，涼的，但又不會太冷，暑天在樹蔭下喝確實是。

剛喝了一口，一抬頭，李鐵柱正垂涎滴的盯著他看。

「要不要來點？」顧明東開口問道。

「這怎麼好意思。」李鐵柱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碗裡頭的白開水一潑，遞到他面前。

顧明東給他倒了滿滿的一大瓷碗，搪瓷缸夠大，裡頭還剩下不。

李鐵柱端起來就喝了一口，驚訝道：「甜的？」

要早知道是放了冰糖的，他肯定不能厚臉皮的要嘗一口。

現在喝都喝了，總不能還回去，李鐵柱就待著老顧家的倆孩子誇：「你家雙胞胎就是心，知道趕著趟給你送水，不像我家的嫌麻煩，水放久了都燙了。」

「你家小虎也忙，我瞧他今天都撿了一籃子稻穗了。」

兩人你來我往商業互吹了一下孩子，顧明東才看向臉頰曬得紅彤彤的兒子，為了方便兩孩子只留了一茬短髮，每天上下學曬得漆黑，這會兒看著就像是黑皮蛋似的。

得虧倆孩子長得都好，黑了也還是俊俏。

「爸，你有沒有發現野兔野野鴨什麼的？」顧亮星湊過來，兩眼亮晶晶的問。

顧明東無奈道：「這麼大的靜，它們聽見早就跑了。」

再說有過去年那麼一遭，野野兔們都學乖了。

顧亮星頓時失：「好吧，我還想著今年再養幾隻兔子，自家養的比野生的還要好吃。」

想到那兩隻在家裡頭到鑽，最後忍無可忍被燉了的野兔，顧明東並不想再帶回去養，野生的兔子野太大，本沒馴化，並不是好繁圈養的對象。

「這樣吧，等忙完了雙搶，我帶你們上山去玩玩。」顧明東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一聽這話，雙胞胎果然也顧不得失了，高興的歡呼起來。

李鐵柱剛好端著瓷碗找到了媳婦，塞給：「阿東給的，甜的，你也嘗一口。」

錢金花原本累的要死，忽然被塞了一碗還帶著涼氣的茶水，眼底忽然出幾分笑意來。

含笑低著頭喝了兩口，的勞累似乎也跟著消失了：「我夠了，你自己喝吧。」

「都喝了吧，我都喝過了。」李鐵柱笑道。

錢金花這才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呦，老李家的，你倆都老夫老妻了，這麼會兒功夫鐵柱還來找你，嘖嘖。」旁邊的人瞧見小倆口的作，不免打趣道。

錢金花也是個潑辣人，被打趣了不但不生氣，反倒是說：「怎麼，你羨慕啊，羨慕找你家那口子去唄。」

對面的人哈哈笑道：「我家那口子就是牛脾氣，早知道他這麼不心疼媳婦，當年我就不該嫁給他。」

一時間地頭上，其他人也紛紛議論起來，大多是吐槽自家男人多不心。

錢金花聽著，心底也得意的很，當年人人說李鐵柱家太窮，爸媽也不同意，怕嫁過來要吃苦頭。

但日子苦是苦，可男人知道疼人，知道幹活，早早的分了家也省心，如今日子越過越好，錢金花自己個兒也能直腰桿兒了。

比起生產隊其他跟公婆住在一起，男人也不知道疼媳婦的，錢金花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

李鐵柱耐心的等媳婦喝完了水，這才回到男人的那塊涼地休息。

他一走，人們說話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一個個著錢金花，讓仔細說說怎麼讓自家男人聽話，大傢伙兒都累死累活的，只有他們家這個連口水都惦記著送過來。

錢金花心底喜滋滋，臉上只說：「哎呦，我家老李這是天生的，他也沒別的長了。」

「也是，疼不疼老婆這可能是天生的。」

「要我說還得看家風，有些人家就是疼媳婦，有些人家就知道把媳婦當畜生使喚。」

「咱們是沒機會了，以後給閨找對象可得亮了眼睛。」

說著說著，忽然有人提起老顧家來。

「說起疼媳婦，咱們生產隊還是老顧家最知道疼。」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紛紛贊同。

顧三叔看著面冷，嚴肅，辦事不留面，其實對顧三嬸很好，下頭兩個媳婦也活得很滋潤，偶爾婆媳吵兩句有，但從沒聽說過他們家男人打罵媳婦的。

更別提許多年前，顧明東他爹還活著的時候，對自家的媳婦那一個捧在手心裡，都是鄉下的媳婦，但顧明東他媽就不需要下地幹活。

到了顧明東這一輩，他們家太窮，媳婦倒是只能跟著下地幹活，但村裡人也常看見小夫妻倆一塊兒回家的場景。

「他們家阿東真的不找了？」有人好奇的問道。

「要想找早就找了，以他們家現在的條件還能找不到？」

「哎，早知道老顧家還能再起來，當初就該早點把人定下來，現在也晚了，他們家老二都找到對象了，聽說也是個城裡人。」

「老三老四總得嫁人吧。」

「他們家老三心氣高，肯定瞧不上咱生產隊的小夥子。」

「也是，他們家老三脾氣也暴，得理不饒人，這樣的媳婦娶進門可不好伺候。」要知道當初老顧家被欺負，就是老二老三沖在前頭，兄妹倆聯起手來打遍生產隊沒敵手，赫赫威名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遠在溪源鎮的顧明西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議論，即使知道了也不在意。

自從進了回收站，顧明西就像是進了大河的小魚兒，快活的不得了。

回收站除了名聲不面，工資低了點，簡直符合顧明西的全部要求。

平時不太忙，還是自己一個人待著想幹啥就幹啥，顧明西直接把家裡頭的課本都帶過來，如今課本都被翻得卷邊了。

除此之外，顧明西還喜歡淘寶，各種各樣的廢品進來之後，除了真正要回收的一部分之外，其他的看上了就能帶走，沒有人管。

兩姐妹屋子裡的花盆、畫甚至是梳妝臺，都是顧明西一樣一樣挑出來搬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