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18.送糧進家門（6.3K）

碼頭旁邊的礁石上堆放著電線桿，分三層摞在一起，一群小孩在爬上爬下。

王憶上碼頭后好奇的去看。

這裡電線桿分兩種，一種是他悉的水泥混凝土電線桿，還有一種是木質電線桿。

其中水泥混凝土電線桿數量，連同已經在碼頭邊上豎起來的總共是五條，其他全是木質電線桿。

木質電線桿是木頭做的，從上分兩截，上半截是原來的木頭，下半截則是糙的黑。

王憶悉木質電線桿，他年時代在滬都的老弄堂里沒見到這東西。

還記得當年上理課講炭這一課的時候，他們老師帶他們參觀了一條木質電線桿，那電線桿就跟他現在看到的一樣，下截是黑，因為已經燒焦木炭了。

相比木頭，木炭在常溫下的化學質穩定許多，對於照、水分、氧化等抗擊能力更強，做電線桿使用的時候埋到地下也不容易腐爛。

正在主持樹電線桿的大膽開心的跑到他邊說：「電線桿昨天下午送到的，支書去請了個技員給咱隊里做了架設電線的規劃，今天開始埋電線桿、架起電線來，這樣很快就能用上電了。」

王憶問道：「為什麼這裡的電線桿分兩種？木炭電線桿便宜？」

「不便宜，」大膽解釋，「還因為好買，咱們市裡頭的電業局自己就能生產，水泥混凝土電線桿得從陸工業城市運送過來，可難買了，支書也是找了好幾個人幫忙才買到呢。」

水泥混凝土電線桿是海邊位置使用的，海水腐蝕太強了，炭化的木質電線桿依然扛不住。

其實連水泥混凝土電線桿都扛不了太多年份，王憶之前查資料得知，為了對抗海水中的鹵鹽質，22年海里用的混凝土產品都是特製的。

碼頭旁邊的電線桿不多，王憶便說道：「這些電線桿夠咱隊里架設起一套電路網嗎？恐怕不夠吧？」

「確實不夠，」大膽點頭，「王老師你真厲害，真是有文化，只看一眼電線桿子就知道這不夠用。」

「這就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正在忙活著的王東峰抬頭說，然後他又撓撓頭，「不對，不是這句話，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王憶問道：「有竹？有丘壑？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王東峰連連搖頭。

然後到了最後大傢伙也不知道他本來想要說什麼……

大膽踢了他一腳呵斥道：「你去幹活、都去幹活，我跟王老師在這裡進行高層談話關你們一幫兵什麼事？」

其他人頓時鬨笑。

王憶也笑，問道：「是不是咱隊里財政張，只夠買這些電線桿？」

大膽說道：「不是，是技員來咱島上后看了看，說咱外島的生產隊還沒有大規模通電的，這方面他缺乏經驗，得回去跟同事研究一下才能指導咱隊里的工作。」

「另外到時候要用的電線桿肯定多，木頭電線桿也不便宜，要十四五塊錢一呢，所以如果咱要大規模的用，電業局會支援咱島上建一個瀝青鍋，然後自己生產這種電線桿。」

王憶疑的問：「生產電線桿還得用瀝青啊？」

「對呀，你看這電線桿下面要埋進地里這一截不就是抹上了一層瀝青嗎？」大膽用腳踢了踢旁邊的木質電線桿。

這時候張有信問道：「王老師，你們要不要卸糧食了？」

聽到這話正在埋電線桿的民兵隊隊員全停下手，一起目炯炯的看向機船。

糧食！

我聽見了糧食！

王憶對他點點頭讓他稍等，然後對大膽說：「挖電線桿的事不急在一時，先讓大傢伙卸糧食，我這次去滬都又帶了糧食回來。」

這件事他跟王向紅說過，但王向紅沒有通知全社員。

畢竟糧食還沒有帶到島上，他怕有什麼意外運不回來，到時候社員們得多失？他不好代。

大膽也是此刻才知道王憶又帶了糧食回來。

他驚喜的道：「王老師，你又去買平價糧了？那你怎麼不跟我們吆喝一聲？我們去市裡碼頭等你呀。」

王憶說道：「這次有郵電所的船可以用，不用咱自己搖櫓，行了，你帶隊開始搬糧食吧。」

民兵隊的隊員們紛紛掉外套出一件汗衫或者背心，著膀子上船去扛起糧食袋開始幹活。

大膽扯著嗓子喊：「小步跑起來、都給我把速度提起來，快快快，趕把糧食卸下來讓張郵遞員早點回家。」

張有信調侃他們：「不管飯啊？」

王憶說道：「當然要管飯……」

「我開玩笑呢。」張有信連連擺手，「我得趕回去，晚上開船很危險，我自己一個人可不敢冒險。」

這話倒是有道理，但王向紅在山上看到郵電所的機船到來后已經快步下山，他拉住張有信不讓他走：

「張同志你幫我們隊里大忙了，急著回去幹什麼？留下、一定要留下，今晚在這裡喝頓酒。」

張有信一聽要喝酒頓時拔不腳了。

他為難的說道：「不行啊，晚上開船真的很危險，你看今天風浪還不小……」

「當然危險，所以你晚上多喝點，直接在我家住下。」王向紅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張有信搖頭：「這更不行，我明天還得上班呢，我今晚住下了那明天怎麼上班？」

王向紅說道：「多簡單的事，你明天早起半個鐘頭開船回去，反正你開的是油船，這個東西跑的快、不費力氣，你只要比平日里起的早點就行了！」

想想只要比平日里早起半個鐘頭就能換一頓大酒，張有信果斷心了。

王憶又對他說：「你不是剛從你親戚家裡得到了一套鬧鐘嗎？正好明天早上試一試這套鬧鐘。」

張有信徹底心了：「也對哈，正好試試鬧鐘。」

他上船去把鬧鐘拿下來，王向紅看到后說道：「好東西，你什麼親戚家裡竟然有一套將軍鍾？」

王憶問道：「支書，你知道這套鐘錶？」

王向紅說道：「將軍鍾嘛？滬都的遠東鐘錶廠在63年還是62年生產的一批鍾，這鐘可了不得，當時要憑軍證夠買，在我們軍隊是團級以上的幹部才能買，把它將軍鍾就是跟這個購買資格有關。」

張有信說道：「對對，支書說的對。」

王憶一聽這話更覺得手中這鐘珍貴了，它用料昂貴，供應客戶的份尊貴，那絕對是有收藏價值的。

王向紅把張有信拖走，然後讓王東方去喊秀芳回家準備晚餐。

民兵隊這邊熱火朝天的扛糧食。

糧食袋子沉重，王憶之前搬運的時候那一個步履沉重。

而民兵隊的隊員們健步如飛。

談笑間，一船糧食空空如也。

王東喜夾著個本子來大灶，現在糧食都被存在了大灶裡面，他挨個打開看，然後定價、給隊里定份額。

隨著太西斜、倦鳥歸巢，海風開始涼起來，海上響起吆喝聲和號子聲，出海的漁家人下工回來了。

社員們更早一步下工回家忙活晚飯，隨著一抹夕霞灑在海上，天涯島開始炊煙裊裊。

就在這樣一片安靜祥和中，山頂忽然嘈雜起來，開始有人呼朋喚友的跑上來找王憶：

「王老師，你又從滬都帶了糧食回來？」

「還是平價糧嗎？這次是不是也按照平價糧賣給咱社員？」

「糧食在哪裡？太好了，家裡苞米面吃的七七八八了，我這兩天還愁呢，春忙家裡爺們吃的多，就怕斷炊呀！」

王東喜趕鎖上大灶的門。

他生氣的說道：「肯定是峰子把消息泄了，他那張大呀！」

王憶笑道：「不要，反正糧食就是給咱隊里準備的，社員們知道了更好，免得你去大喇叭吆喝了。」

王東喜對此深憾。

他就喜歡通過大喇叭說話，有種號令全島的激和豪邁。

很快他又不憾了。

來詢問糧食的人太多，王憶招待不過來，他讓王東喜去跟王向紅申請一下通過大喇叭廣播一下。

於是幾分鐘后島上響起他的聲音：「喂喂，咳咳，喂喂，都能聽見杭？那個我是咱隊里的文書，我說件事啊，我在這裡說件事。」

「那個咱們的王老師從城裡帶回來了一批糧食，嗯，一批糧食，還是平價糧，每家每戶都能分配到份額，所以希社員們不要著急，不要跑來擾王老師了，糧食清點清楚以後就會賣給大家。」

「咳咳，我重複一遍……」

這廣播一響，島上頓時熱鬧起來，整個島嶼上說話的聲音高了好幾個分貝。

這年頭糧食是漁家人最關心的東西。

太海，夜降臨。

隨著時間流逝，海上春越發靚麗，春越發濃艷，不勝收。

此時夕徐徐落海眠，半片海洋變黑而半片海水是橙紅，而剛剛出現的月亮卻是一如既往的潔白如雪。

這時候濃郁的夜從四面八方湧來，水在夜中更加洶湧，拍打著天涯島發出『嘩啦嘩啦』的脆響。

夜沉浸天涯島上的青山，星辰模糊的出現，浪花擊打在礁石上翻湧跳躍，像是跟剛出現的星辰打招呼。

月亮逐漸亮堂，王憶抬頭看去，淡薄的月牙、漫天繁星，溫和的晚風襲面而來，吹的人心暖暖。

此即是吾鄉，此景讓人心安。

王憶房間里有白面，他裝了兩袋子，一袋子五十斤，趁著夜降臨讓大迷糊背上，跟著他去老木匠王祥高家裡。

王祥高拌了點冷盤，是用海帶加上小辣椒和米醋簡單調了調，對漁家人來說這就是一個下酒菜了。

比海貨還要下酒。

海菜比海貨扛勁，海貨天天吃真吃不，海菜要強得多。

他把王憶給的酒倒出兩瓶，其他的直接封了罈子準備留著給王墨斗結婚用。

漁家的婚宴上別的沒要求，只要有酒就行。

像王憶給他那一大桶糧食酒到時候搬出去，絕對是有面子。

他正滋滋的抿著酒，王墨斗說：「王老師來了。」

王祥高下意識站起來，他看著王憶進門笑道：「呀，真是王老師來了，過來一起湊活兩口？」

王憶擺擺手：「支書今晚請郵電所的同志吃飯，我過去作陪。」

他讓大迷糊放下一個面袋子。

王祥高大驚失：「這是幹什麼？我給你做的躺椅不值錢，再說用的是隊集的木料……」

「不是躺椅的事，是上次的驚堂木，那東西我給我同學了，我同學很喜歡，我說這是你給的，他讓我好好謝你。」王憶說完便離開。

王祥高是個犟人，跟他掰扯不清。

他又帶大迷糊去隊長家裡，隊長給他那麼多第一版人民幣，雖然還湊不齊一套，但總價值也很可觀，他得投桃報李。

隊長家裡的飯簡單，一盆子海虹帶水配一蓋墊的大餅子。

五個孩子在桌子上爭搶，七口子人一起手，滿滿當當的蓋墊頓時變得空空。

一人一碗海虹湯水，他們用來泡餅子。

王憶進門的時候看見一家子人舉著碗都在往裡拉飯，聲音稀里嘩啦，說實話跟學校那五頭小豬搶食一樣。

他都進屋門口了才被好娃發現，好娃喊道：「王老師好！」

王憶笑笑：「同學好，你們吃飯呢？繼續吃，我從城裡帶了點糧食回來，知道你家困難，先給你家送一袋子面。別整天吃糧，偶爾吃一頓細糧改善改善生活。」

其實外島人家更喜歡吃米飯。

可白面比大米歡迎，同樣是五十斤的重量，白面可比大米扛吃多了。

隊長趕用掌抹抹站起來，他點頭哈腰的說道：「王老師你、你這太好了，對我家太好了……」

「不用多說什麼，也別讓好娃再給我磕一個了。」王憶笑著擺擺手，「你們繼續吃吧，我過來送了糧食就行了，支書那邊有飯局等我呢，我先走了。」

他給大迷糊點點頭，兩人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