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聽了的話詫異，問道：「白底的還不到六元？為什麼供銷社裡打聽的都要七元多呢？」

秋渭水搖搖頭，不知道原因。

旁邊的漁家漢子們見識多，倒是知道原因：「嫂子你肯定是沒有票，沒票的供銷社就會多要錢。」

婦說道：「唉，原來是這樣。」

秋渭水笑道：「嫂子你要的話我可以五元六角錢給你捎回來，不用票，我買鞋子，文工團發的單布鞋票沒用上。」

婦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頭髮：「那咋好意思？」

秋渭水說道：「沒關係，嫂子，我聽說現在省里供應上要改革，然後票證太雜了要簡，以後單布鞋票要取消，統一改輕工業票。」

「這樣我手裡的單布鞋票就要作廢了，給你捎一雙鞋子正好是廢利用了。」

這話把婦說的心花怒放，連聲道謝：「好好好，今天中午下了工我去給你送錢行不行？」

秋渭水說道：「行的，我中午不走。」

婦說道：「那太好了，等我幺弟結婚我給你捎糖吃，小秋你可真幫嫂子家大忙了。」

秋渭水笑著說太客氣了。

王憶領著在碼頭轉了一圈離開，說道：「趕走吧，要不然找你帶貨的人就更多了。」

秋渭水說道：「好呀，我願意給他們帶貨。」

王憶問道：「為什麼？因為這樣就可以更多的來見我了嗎？」

秋渭水不好意思的笑：「你臭，我多稀罕你似的。我這次來其實是見小黃們的，我掛念著四個小狗崽，怕你養不活它們。」

「至於為什麼願意帶貨？因為助人為樂！」

「我發現我在你們生產隊緒更好，昨晚睡覺的時候我還琢磨這個事來著，我覺得正是因為助人為樂，幫助了別人自己就快樂。」

王憶說道：「對，馬斯需求層次理論把人類需求分為五級。」

「從層次結構的底部向上，第一級是生理需求，比如食、服和……算了；第二是安全，比如工作保障、人健康保障；第三是社需要，比如友誼，然後還有尊重和自我實現。」

「你在我們天涯島格外有價值，因為社員們有許多需求需要你來解決你也能夠解決，這就導致你的緒更容易高。」

秋渭水有些崇拜的看著他，說道：「你懂的可真多。」

又問：「那我為了緒，是不是需要更多的來天涯島？」

王憶說道：「對，完全需要。」

然後秋渭水歪頭狐疑的看著他：「我怎麼覺你是為了哄我多來而糊弄我呢？」

王憶說道：「別冤枉人，王老師從不糊弄人！」

他們沿著島嶼一邊聊一邊走，走過驚濤拍岸走上半山腰，山石上分佈著松樹柳樹榆樹槐樹和好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

爬山虎沿著山石生長，它們肆意攀爬，遮掩住了灰白的山石顯出一片純綠，風吹大片葉子搖擺，飄逸灑。

春天的是稚，夏天的是鮮艷。

海的藍鮮艷，草木的綠鮮艷，紅花黃花鮮艷，連浪花的白都格外鮮艷。

這跟蓬的生機有關，這種鮮艷是一種生機蓬。

上山後王憶帶去了英烈崖，將當年戰士們不屈和剛烈講給聽，最後是英烈崖上的大石頭，也是前幾天被誤會王東峰跳崖的那塊石頭。

王憶想爬上去再把秋渭水拉上去，結果他試了試不大好下腳，結果秋渭水明白他意思后自己連摳帶蹭爬了上去……

當時王老師就想罵娘！

秋渭水坐在上面笑：「王老師，你是不是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看見我化著妝跳《天鵝湖》，然後就以為我是舊社會十里洋場那些弱不風的舞？」

「那你可小看人了，我小時候跟隨爺爺和父母是在一農場長大的。」

「那農場條件可差了，我們小孩經常得爬樹鑽草窩去菜園裡東西填肚子，所以我很會爬樹——你怎麼不聽我說話？怎麼老是低著頭？」

王憶不好意思的說：「我、我抬起頭就是流氓的。」

正在得意笑的秋渭水驚恐的摁住擺，可擺被風吹的獵獵抖。

王憶趕從側面把自己服遞給，問道：「你要不要下來？」

秋渭水把手下去：「還是你上來吧，這裡看風景真是漂亮啊，一覽眾山小！」

王憶握著的手也開始連摳帶蹭，還算順利的上了石頭。

從這高俯瞰島嶼和海上確實壯麗而秀，可如果是長時間的凝視腳下，那隨著意識一瞬間恍惚，讓人很容易出現一種奇異的想法：

一切是從自己腳下所誕生，山巒在自己腳下往外延，綠樹紅花長在了上面、老屋建在了上面，山巒蔓延總有盡頭，平緩的是沙灘、糙的是礁石，而陡峻的則是懸崖峭壁。

原本灰白的山石被海浪拍打不休，濺起的水花一直飛起老高，然後生長出來許多苔蘚。苔蘚越老越深，於是這座山的山腳複雜，有灰白有綠有墨綠也有雪白和湛藍——

雪白的是浪花，湛藍的是海灣。

兩人沒有說話，任憑海風呼呼的吹。

王憶一直握著秋渭水的手，主要是他怕秋渭水在這地方生出自毀衝，這裡太高了，很容易讓人生出這種衝。

秋渭水也反握著他的手。

王憶扭頭去看側。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雲良家，零落依草木。

愉快的時總是短暫的，太很快升起來了。

大隊委的喇叭里也傳來了聲音：

「文盲科盲一起掃是本省錢塘地區加快掃盲工作步伐的一條新鮮經驗，現在地區的各種形式的雙掃班星羅棋布，響應中央領導的號召，要既掃文盲又掃科盲……」

社員要上工了，學生要上學了。

兩人跳下去，王憶領著秋渭水去看升國旗。

王東喜要來找他，看見他和秋渭水在一起便轉又走了。

隨著國旗升起，學生們高聲唱歌，國歌高的旋律在全島嶼迴響。

他們穿著校服和小白鞋、回力鞋，戴著紅領巾，因為知道秋渭水在看他們升旗，所以神面貌極其昂揚，歌聲格外響亮。

特別是男生們唱歌尤其賣力。

這讓王憶暗暗嘆。

果然，在漂亮面前展示自己是刻在男人骨子裡的基因。

升完國旗是早餐，很尋常的大米粥，不過學生們吃的很滿意，這可是細糧呢，不是跟王老師沾，他們一年吃不上幾回。

王憶跟他們說：「中午有燴菜吃，每個人都有，放學後過來排隊領菜，那個老規矩，招弟你給我小爺送一碗。」

兩人點頭答是。

王憶想起22年時空王狀元的下場，便又補充了一句：「王狀元，你給壽星爺送一碗，記住了，不要慌慌張張的跑，要走！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慢慢悠悠的走過去，明白嗎？」

王狀元喊道：「明白！」

中午的燴菜就是大白菜燉條加上花脂和油渣，絕對很香。

事實也是如此。

香味從上午最後一節課開始出現，脂渣燉煮后香味很霸道，飄的是漫山遍野。

村裡的狗都跑來了。

王東喜也來了。

他等王憶放學過來說：「王老師，咱社隊企業的營業證辦下來了，以後要做買賣沒問題的，咱是明正大的。」

王憶說道：「好，這樣讓支書給我調幾個手腳麻利的婦吧，我負責做調料，們來負責收拾各種小海貨。」

貧窮不是社會主義。

他要正式準備帶領社員們發家致富了。

學生們拿著碗高高興興去領菜，王憶讓王東喜也去領一碗。

王東喜頓時也高高興興起來。

他去門口看見勺在給學生打菜，表現的規規矩矩、老老實實，而且手腳麻利。

這讓他詫異的：「勺改子了呀，以前你不是就會油舌的膈應人嗎？」

勺說道：「以前那是不懂事，我也想進步呀。」

「這不王校長把我招過來了，我就跟著他好好學習，爭取為咱生產隊的發展提供一把助力，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王東喜聽著哈哈笑：「王老師可以，這不能教學生，還能教後進分子。」

勺也不是一直穩重，他給學生舀著菜忽然喊：「豬蹄，你小子幹啥？你又不是學生，你也來領飯？」

王憶聞聲看過去，一個瘦小孩端著個碗，看到所有人看自己，便灰溜溜的要跑。

跑路之前沖勺罵了一聲：「草泥娘！」

勺不甘示弱：「我娘是你的，你把這話回去說給你爹聽，看你爹怎麼揍你！」

王憶認出這個小孩，因為小孩給他印象深刻的。

當初大膽夫妻想把城裡表妹介紹給他，然後請他去吃飯，吃完飯他在祖祠前看人推磨時候到過小孩，他對這個名字記憶深刻，豬蹄！

看見豬蹄他才意識到，隊里還有孩子沒來上學，於是把豬蹄喊下了過來問道：「豬蹄，你怎麼不來上學？」

豬蹄對他倒是順從，一喊就過來，但過來了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

王憶對王丑貓招招手，把豬蹄的碗遞給他說道：「去打一碗，跟勺師傅說一聲，多給點條和花脂。」

王丑貓對他盲從，二話不說立馬去排隊。

王憶豬蹄蓬蓬的腦袋說：「中午飽飽的吃一頓，下午過來老師給你理個髮，等老師再給你發一新裳。」

豬蹄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一碗菜拿來，熱氣騰騰滿滿當當。

王憶遞給他，他低著頭端著碗走了。

早上跟秋渭水在碼頭搭話的春茗嫂子過來送錢。

手裡拎了個籃子，見了秋渭水遞上去：「蟶子、海蝦、淡菜、小墨魚、石甲紅，家裡沒啥好的，這都是昨晚和今天早晨撿的，、鮮、，小秋你嘗嘗。」

秋渭水要拒絕，王憶笑道：「拿著吧，嫂子一片心意。」

聽到這話便接過籃子，說：「嫂子你把你幺弟媳婦的號告訴我，我給你儘快捎過來。」

春茗嫂子高興的眼睛瞇一條：「不急不急，下個月才辦婚禮呢。」

中午王憶把小海貨給簡單來了個白灼，然後調了個醬讓秋渭水來蘸著吃，然後再來一碗燴菜。

秋渭水在樹下支起桌子，兩人坐在槐樹下嗅著槐花香吃的慢慢悠悠。

初夏的海風真舒服，恰到好的吹在人上。

到了吃飯的點，島上四炊煙裊裊，遠海上有大船拉響汽笛。

嗚嗚的聲音悠長綿，過海浪聲傳到島上來。

秋渭水胃口很不錯，說說笑笑的把一碗燴菜都吃掉了。

海貨也吃的差不多，小老鷹跑來蹭飯，蹭了一把蟶子和幾條小墨魚，吃的心滿意足又回去藏了起來。

王憶覺得它沒有個鷹樣子，太弱了。

下午郵電局的船來的早，王憶把秋渭水送上船，生產隊給準備了禮，都是島上特產。

黃魚鯗、墨魚鯗、蝦干、海米、瑤柱、魚乾等等，給裝了一箱子。

王憶到了后張有信說道：「來的正好，王老師，有你的貨件，都是滬都過來的，一共有四個箱子。」

滬都來的貨件？

王憶疑，自己不是昨天剛去郵電局辦的郵遞嗎？這外島的快遞效率這麼高了？

他湊上去一看不是自己的箱子，還真是滬都郵寄過來的。

然後看看郵寄人，哦，楊兵、陳谷，這是外貿市場又給郵寄東西了。

裡面應該還是辦公用品，還沉重的。

隨著貨件還有一封信，王憶打開一看，是楊兵的來信。

這位主任不愧是孔孟之後，確實有幾分的文采，一封信寫的洋洋灑灑，王憶橫豎沒事幹，仔細看了一會，才從字裡看出字來，滿信紙都寫著一行字是：

王校長，你怎麼還不來送錦旗？！

王憶讓張有信先別走，他要了信紙信封當場回了一封信，也是洋洋灑灑好些字，然後字裡也就一行字：

錦旗製作較難，外島條件不好缺材料，正在製作中，等到製作完全立馬去滬都見楊主任！

郵寄了信、送走了秋渭水。

然後學生上勞課，王向紅安排的社隊企業工作小組也到了，一共來了五個婦，劉紅梅帶隊，還有秀芳等人，全是生產隊裏手腳麻利的婦。

這樣王憶只剩下一件事了。

開工做海鮮小冷盤。

全力給生產隊搞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