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暖此時已經喝得有些多了,微微瞇著眼道:“既是朋友,我便要規勸你們二位一句。千萬不可……不可在夜裏一個人出去散步。”
“你什麽時候跑出去散步了?”徐春君可從不知還有這事。
“這事太丟人了,要不是今日酒遮臉,我還是不敢出來。”薑暖捂著臉道。
“什麽這麽好笑,你快,讓我們也聽聽你是怎麽丟臉的。”徐春君推崔促道。
薑暖趴在桌子上又笑了好一會兒,才:“我進京來的路上,因心裏煩悶又不想拉著旁人一起難,就想在夜裏,趁著們都睡著了,溜到外頭去散散心。那一日在一客棧歇下,當晚月正好,我便爬了窗出去。外麵靜悄悄的,又涼爽宜人。我一個人想著心事,信步走著,不知不覺就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不知從哪裏鑽出一個人來,他手上有刀,抵在我後要跟我借五兩銀子。”
徐春君聽了道:“你這是遇見歹人了!”
薑暖道:“也許是吧!不過他倒是禮貌的,匕首也未出鞘。”
岑雲初道:“想必這個人的本不壞,隻是遇到了難。”
薑暖抿了一口酒,道:“他自己也是這般的,我當時又沒別的辦法。想著錢財不過是外之,還是保命要,故而就把錢袋子遞給了他。你都拿去吧,別傷我就。
我當時錢袋裏有些散碎銀子,還有幾個金瓜子,何在一起總有個三五十兩,可是他卻真的隻拿了五兩就走了。”
徐春君道:“如此,那他便不是真的慣做賊的了。”
薑暖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他還問我往哪裏去,我要進京去。他這錢他一定還給我,我經過代州的時候還是這個時間出來,那裏有座獅子橋,人盡皆知。到時他會把錢還給我,若我不去那也就隻好算了。”
岑雲初聽得饒有興致,問:“後來你可赴約了?”
薑暖反問道:“你們猜呢?”
徐岑二人都道:“以你的子,哪有不去的道理?”
薑暖拍著桌子道:“咳!你們都知道我傻。”
二人都:“才不是,隻是你為人直率罷了。”
薑暖苦笑道:“其實我不差那五兩銀子,隻是好奇那人是不是真的守信。我當真趁著夜去了獅子橋,結果就是自取其辱。”
徐岑二人問:“到底怎麽了?莫非那人沒去?”
薑暖憤憤道:“那個王八蛋,他倒是真去了。隻是他非但沒還那五兩銀子,反倒又把剩下的那些也搶去了!”
“這……這是為什麽?”徐春君問。
薑暖道:“他也沒解釋什麽,隻再借些錢。我都懶得怪他,隻怪我自己蠢,居然會信一個賊!這是實在太丟人了,況且我是自己跑出去的,對誰都不敢,如今也就是借著酒勁兒吐個痛快,總算心裏好些了。”
徐春君拍著的背道:“你以後切莫如此不加防備,這隻是失了財。已經是萬幸了,想想真人後怕,萬一真的遇到歹人,可就追悔莫及了。”
岑雲初飲盡了杯中的酒,道:“教訓人人都有,你們如果信得過我,千萬不要看相批命。”
其實不但徐春君和薑暖知道,滿京城隻怕沒人不知道。
岑雲初就是因為請左正青看相,被批命數極壞,才被眾人嘲笑看不起。
雖然無懼這些人的冷言冷語,但滋味終究不好。
這也就是,換個人隻怕早就尋了短見了。
薑暖一時不知該什麽好,這樣的事,深了難免傷,淺了無關痛,隻好眼地看著徐春君。
徐春君拿起酒壺,把三人的杯子斟滿,向岑雲初道:“你得對。命數這東西本就虛無縹緲無法預知,若生下來就已注定,早知無益。若並非注定,那些先卜先知便都是妄言。又何況人生於地間,總是以德行為本。善因善果,惡行惡報之外,還有無妄之災、德不配位。既非人力所能強,但求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岑雲初聽了徐春君的話,不由得心懷大暢,舉杯道:“這話得在理,敬你一杯。”
薑暖也忙端起杯子道:“徐姐姐的話就是我想的,可惜我笨,我也陪飲一杯。”
喝完了酒,薑暖歪著頭問徐春君:“好姐姐,你可有什麽教訓要告訴我們的?”
徐春君聞言,慢慢放下酒杯道:“我的教訓,你們二位大約不會遇到。我是家中庶,家道又已然敗落。謹慎微,隻求換得些許平安罷了。”
“起來,我單知道你姓徐,到底祖上是什麽份?”岑雲初問道。
“也沒什麽可欺瞞的,”徐春君淡然回應,“我祖父諱有,是前朝的吏部尚書。”
岑雲初聽了不由得恍然,道:“難怪你有這樣的見識,原來是文正公的孫!”
薑暖道:“我早就猜著姐姐是名門之後,隻是咱們相隻看彼此投不投緣,這些並不打。”
“勢敗休雲貴,我們家被抄家遣返祖籍已經十多年了,”徐春君笑笑,“前月得聖上恩準,我伯父他們才能回京聽命。”
場上的事,波詭雲譎,不是們這些姑娘能過多談論的。
因此岑雲初隻道:“當年的變法確有效,隻是曆來變法者多不得善終。你伯父他們既已被赦免放還,便是你家時來運轉的開始,往後必然能重振的。”
“多謝吉言。”徐春君道了謝,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此時太已經偏西,晚霞熾烈,將那一片竹林鍍上了一層金。
“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收杯了。”徐春君含笑道。
於是二做了醒酒的酸筍湯上來,每人喝了一碗。
岑雲初道:“好了這頓酒我做東,你們兩個別同我爭。”
徐春君和薑暖都是通達的人,也不推拒,隻:“那就多謝了,改日我們必然流做東,咱們再聚。”
幾個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了酒樓上了車,往各自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