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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云暖》063 話家常

徐家三兄弟在八月初七這一回到了京城。

    進門與親人相見,自有一番悲喜。

    這三位被發配之時均為壯年,十幾年的風霜苦役,使得每個人看上去都老了二三十歲。

    背佝僂蹣跚,麵目皴黑,須發花白。且人人上都落下了病,甚至殘疾。

    三人進城已經是午後了,與家人廝見過才吃飯。之後又櫛沐一番,將一路風塵洗去。

    眾人也不忍心多打擾,剛掌燈便伺候著三位老爺安歇了。

    第二日不亮,三位爺就起來到宮門外跪謝聖恩。

    自然是未能麵見皇上,得了旨意回家聽候安排。

    到此時,徐瑯方才同三位兄長細由。

    之前雖然寫了信,但也沒得過於詳細。

    徐瑯先了家中這一年來的變故:“道恒從來生淡薄,隻因是長子,家運艱難,方才勉力支撐了許多年。後來道安大了,能獨立主事,他便卸下了擔子出家去了。我們也曾苦勸,隻是他心意已決,無法再強求,隻好隨他去了。”

    徐道恒出家,對徐家的打擊頗大。

    本來長輩的三個男子均被流放,家裏已經沒了主心骨。

    徐瑯雖然持家有方,可終究是個婦道。主尚可,對外難免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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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道恒是長房長子,當年徐家遭難時他尚未年,否則也早被納流放之列了。

    隨後的幾年他漸漸長,能幫姑姑協理事務了,徐瑯方才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些。

    徐道恒剛十八歲,徐瑯和大嫂白氏就給他娶了親。

    也是為了早早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因為徐家實在太需要人丁了。

    但徐道恒一向是個不喜俗務的人,隻是礙於家中實在需要個年男子壯門麵,才不得不違心逆意地留下來。

    大老爺徐澤歎道:“罷了,隨他去吧!他本就涼薄,我早知道有這麽一的。好在他還留了一脈苗,有柏兒在,你大嫂和侄媳婦也還有個指。”

    徐道恒既出了家,就與俗世的親人形同陌路了。

    雖不是死別,卻也跟死了沒什麽大差別。

    好在還有徐柏,否則大房的婆媳倆可真是活不得了。

    徐大爺雖然傷,可這麽多年的磨也已經讓他看淡了許多。

    知道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強求的,該放手須得早放手,要看開最好早看開。

    兒子出家這件事既然已經不能挽回,索往好的地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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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茂在婆家一切都好,上月來信已經有喜了。於家三代單傳,春茂若是能一舉得男,在婆家的日子必然更如意。便是生兒也很好,有了花,也就不必愁果了。”二房的徐春茂三月裏出家,算是一樁喜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三位老爺如今已然沒有在仕途上爭高下的心思了,隻希家宅安寧,子孫平安。

    “道安這些年把生意打理得不錯,外頭全靠他。若不是三月裏那一場事,我們正準備把鋪麵再擴一擴呢!”徐瑯道,“不過從來福禍相依,五丫頭因此事進京,倒也讓三位哥哥都能回京了。”

    “是啊,本來我們早已不敢心存僥幸。誰想五丫頭居然有如此本事,”二爺徐潤點頭道,“我昨日見出落得那般好,真是慨。當年離京時,還不怎麽記事呢!”

    “可惜我的眼睛湊近了也看不清,”三爺徐溉苦笑著搖頭,“希這次徐家能夠苦盡甘來。”

    他自眼神不好,流放的這幾年雙眼幾乎都要失明了。

    他與徐春君的生母何姨娘深厚,可惜的是何姨娘紅薄命,早早就撇下他去了。

    三爺徐溉與原配魏氏不甚相得,但因他溫和,倒也沒鬧出什麽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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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們算是逃得了命,回到京城,見到家人們,當真恍如隔世。

    同輩的人都老了,輩們也都長大人。

    甚至都有了孫輩,怎能不慨?

    “如今這些好都是春君拿自己換來的,”徐瑯道,“我信上了,到時須得嫁到鄭家去。誠毅侯夫人我見過了,是個有城府的。看中了五丫頭,想讓打理鄭家。不用也知道,那鄭家如今隻剩個空殼子。不知有多窟窿等著堵呢!”

    徐瑯的話不必盡,明白人一想就知道。

    “唉!這孩子是個識大的!如今已定局,多無益。既為徐家兒,為家族做些犧牲也是應該的。若將來在鄭家有什麽事,娘家絕不袖手旁觀就是了。”三爺徐溉道。

    兒能這麽做,他既欣又心疼。

    可已經答應了人家,就絕無反悔的道理。

    過河拆橋的事,徐家人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真是慚愧!”大爺二爺都,“徐家這十幾年的日子和如今的恩典,竟然都是靠兩個子撐起來的。”

    往前數二十年,徐家是何等的顯赫。

    父子均為朝廷重臣,徐尚書咳嗽一聲,大周朝上下都要抖一抖。

    “大哥二哥休如此,本就是一家人,福禍同擔理所應當。如今你們回來了,這管家的擔子我也該卸下去了。”徐瑯笑道,“就算三位哥哥不想管,還有道安兩口子呢!”

    徐道安是個好的,他妻子雖不是頂好的人選,但作為徐家的媳婦,管家名正言順。

    徐瑯必須要代一聲,這管家的權利,萬不能落到魏氏等人的手裏。

    那樣的話,自己十幾年的心和徐春君的犧牲就都白費了。

    徐家如今好比一個大病初愈的人,若是有什麽變故,

    “阿瑯,這些年苦了你了!”大爺不哽咽,“你想歇歇,我們絕不勉強,也不該勉強。”

    “是啊!你二嫂了,陳欽一直等著你,你們也算熬出頭了,”二爺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你過了年就三十了,早早把該辦的辦了吧!”

    徐瑯的臉不紅了,不好意思道:“哪有剛回家就趕我走的?我自己的事慢慢吧!”

    “這事不用你自己張羅,”大爺道,“一切有我們呢!”

    得徐瑯越發不好意思,站起道:“我還有事呢!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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