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六是個跑船的，還是個久經風霜的船老大。

他跑船技藝湛，近乎從未出過事，可以說是河道里的寵兒。

當然他膽子自然也不會小，要著一船的伙計兒，要面對形形乘船的客人，甚至會遇到劫船的水匪，這絕對不是一般的膽小之輩可以勝任的事。

盧老六甚至學過武藝，一般的賊還真不是他這個老六的對手。

看著眼前的小劉，盧老六腦子里瞬間冒出了五個想法，三個逃跑方式，以及兩個反擊技巧......

可是最后發現，用不了。

是的，隨著這戲曲聲幽幽響起，盧老六渾僵，巨大的恐懼如海水一般涌來，遏制住了他的全各，甚至是頭。

他連發出一點聲音都格外困難。

他發現，隨著這戲曲聲繼續唱下去，小劉變得越來越不像人了......

盧老六躺在那里，鼻子了，猛的一口咬中了舌頭，痛得六腳趾一蜷。

幾乎同一時間，他就像是溺水的人獲得了片刻息，恢復了行能力。

沒有任何猶豫，他猛一翻，推開了床邊的一扇窗戶，滾了出去。

咚的一聲，盧老六重重摔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忙不迭的逃跑，因為那粘稠的，仿佛人皮在木板上的聲音又出現了。

......

船艙的貨倉里，盧老六連著幾個睡在那里的伙計兒全部窩里面。

盧老六額頭冒汗，趴在門上不發一言，死死盯著倉門附近，其余伙計兒則嚇得一句話不敢說。

剛才，盧老六只是含說了一句“臟上來了。”，這些人便被嚇得噤若寒蟬。

能把船老大嚇這樣的臟東西，定然十分可怕。

常在水道上跑的人，初始大大咧咧百無忌的不，到后面基本會逐漸變得謹慎乖巧，緣于水道上的怪事一直不算，經常出現一些很難理解的現象，比如水中冒出遠超常理的大魚，夜晚的河岸時不時有白壽掛在樹上，但只要按照規矩辦事，罩上佛影燈，門上上門神，一般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是他們第一次從六爺臉上看到如此嚴肅和恐懼的表，這無不證明了事很嚴重。

今天這船遇上臟東西，真是倒大霉了。

盧老六只能祈禱，祈禱這門上的門神像能擋住那東西，外面的燈影佛好像沒起作用？

是的，剛剛那東西不是附在小劉上，在翻窗而出的剎那，他看到了小劉還躺在床上。

可就在這時，一縷幽怨的戲曲聲從附近飄了過來。

盧老六渾汗都豎立了起來。

這聲音一出，貨倉里的伙計兒皆打起來。

這戲曲聲怎麼聽怎麼瘆得慌，給人一種招魂的覺。

就在這時，那奇怪的聲很近了，盧老六一張老臉因為張變了形。

吱呀，吱呀，伴隨著船一陣輕微的上下起伏，一個紅肚兜的影出現在了盧老六的視線里。

隨著那影的到來，一條條白茫茫的霧氣鉆進了船艙里。

而那影在那些霧氣中，越發近了......

戲曲聲漸小，那種漉漉的聲出現在了船艙，每一次仿佛都在了這船上人的心上。

盧老六揮舞著手，讓兩個手下過來，意思很明顯——“給我把門封死嘍！”。

他一邊過門瞄著外面，一邊暗自安自己——“這扇門上著門神畫像，只要畫像不破，臟東西便進不來。”。

盧老六以前一直認為“信者有，不信者無。”，他一直傾向于后者，于是才敢編故事嚇人。

而今天，他信了。

他相信門神可以的！

沒過多久，那漉漉的聲音變輕了，漸漸消失不見。

走了？

發現確實沒聲音之后，盧老六稍稍松了口氣。

盧老六一把年紀了，已經好久沒過這種驚嚇了，上次被嚇這樣，還是年輕時把小船開到岸邊的樹上掛著的時候。

他渾是汗，整個人仿佛在水缸中泡過一般，近乎要水了。

他轉過，剛想問手下拿點水喝，陡然發現這幾個家伙全部窩在房間另一頭抱一團，一臉惶恐的看著自己，連門都不堵了。

盧老六后背連著汗在一瞬間繃，緩緩扭過腦袋，發現什麼都沒有。

直至嘀嗒一聲，一滴黏稠的順著門流了下來，他抬起頭來，嚇得“啊！”的一聲怪，一屁坐在地上，六腳趾頭蜷了一團。

只見門上方，一只昏黃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與之同時，一抹漉漉的紅肚兜從上面緩緩垂了下來。

這時，閉的房門哐當一聲往一，里面的人頓時嚇得屁尿流。

它要進來，它是要進來！

.......

眼看那東西正著要進來，盧老六連著一眾伙計兒嚇得抱一團。

一群著膀子的船夫糾纏在一起，因為太過激烈的原因，甚至發出了吧唧吧唧的聲響。

那只昏黃的眼睛上下轉著，往下下來，配上那抹鮮艷的紅肚兜，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

就在這時，這群抱在一起的男子又是一抖，抱得更了。

“又來了一個，又來了一個！”其中一個已然尿了的伙計兒閉著眼睛，帶著音道。

是的，門又多了一只漆黑的眼睛。

這一下，盧老六幾人嚇得更慘了。

真是屋偏逢連夜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倒霉到家了。

“里面到底有啥啊，這麼好看？”

季缺站在門外，往瞟了一眼，說道。

隨即，那趴在門上的肚兜斜著看了他一眼。

季缺也看向了。

可能是他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這漉漉的肚兜一抖，明顯是被嚇了一跳。

雙方四目相對，季缺能清晰看到子臉上的裂痕，宛若一個破碎的瓷娃娃。

雙方就這樣互看了一段時間，在盧老六等人眼中，等于先是穿肚兜的黃眼睛看了黑眼睛一眼，黑眼睛又看向了黃眼睛。

下一刻，只聽見一個“你瞅啥？”的男子聲音響起，聽起來還有些和善。

接著，那黃眼睛的臉就猛的就往門里來。

那是季缺在外面按著的頭在強手開顱。

早就知道今晚不會安寧了。

于是在盧老六等人眼中，那門框中的眼睛很快變了一張得變形的人臉，嚇得他們更加慘烈。

房門傳來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一副搖搖塌的模樣。

下一刻，只聽見砰的一聲炸響，房門出現了一個大口子，出了小劉的臉。

是的，如今這“小劉”明明還是那樣的五，卻給人一種之，更像是人。

最為關鍵的是，臉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紋，如瓷一般，特別驚悚。

可是更為讓人到驚悚的是腦子上的那一雙手。

那一雙手十指修長，看起來很適合寫字畫畫，結果卻扣在腦袋上。

隨著那雙手不斷，“小劉”頭上的裂紋迅速擴大、變長，發出了砰砰的脆響，帶出一片飛舞的霧。

這是格外驚悚的一幕，盧老六等人看著，都要嚇哭了。

“小劉”卡在門里的臉龐扭曲著，痛苦說道：“痛，頭好痛。”

季缺一聽，手上加力，語氣溫的安道：“放輕松，只要徹底開，就不會痛了。”

自從進三境真元境后，季缺發現自己變得大力了許多，特別擅長這種撕裂、貫的事。

接著，就是砰的一聲炸響，宛若西瓜摔裂的聲響。

“小劉”的腦袋出了一條大口子，鮮飛濺而出了三丈遠，有一簇直接涂在了幾個伙計的上。

之后，自然是一陣怪。

即便腦袋已經裂這樣了，可這“小劉”依舊想要掙扎著逃離，反手要來抓季缺。

結果季缺反手就是一把大尺子砸下來。

“不聽話！”

“不聽話！”

這尺子勢大力沉，“小劉”的腦袋被砸得徹底崩壞，鮮飛濺，涂得滿地滿屋子都是，已徑直跪在了地上。

林香織窩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一邊用貓爪蒙著貓眼，一邊慨道：“你反抗他干嘛？”

附近乘船的客人被驚醒，其中一個打開了房門來看“熱鬧”，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腦袋開花的人，轉瞬爬回、關門、上栓、飛撲進被子，瑟瑟發抖，可謂行云流水，一氣呵。

這個時候，只見腦袋裂開的“小劉”一涌，從裂口蠕出了一只類似魚頭的事。

下一刻，一扭，雙并攏連在一起，如一只魚甩尾般拍向了季缺面門。

不，這就是魚尾！

因為本來的雙已長出了漆黑如刀片的魚鱗。

同樣的，這一拍勢大力沉，附近的水霧都如水般流起來。

只聽見啪的一聲炸響，霧飛濺。

那“魚尾”徑直被穿，緣于回撤的千機劍在一瞬間收攏了一顆大釘子的姿態。

于是魚尾撞釘子上啦！

那“魚頭小劉”也是氣，忍著劇痛徑直一扯，把半邊魚尾扯下來，然后沾地，如一條魚般竄了出去。

季缺見狀，呵斥了聲“嚇了人還想跑？”，一個前撲，也地游了出去。

在林香織和盧老六等人眼中，他游得竟比那變了一條怪魚的“小劉”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