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樣，季缺和寧紅魚走了很長一段無人路程，不過看得出來，寧紅魚很適應這種狀態，這應該和經常在外歷練有關。

季缺的影響，也很快適應了這狀態。

“倒霉，為什麼沒遇到熊。”

季缺有點憾的是，這次沒遇到熊夜襲他，沒吃熊掌。

第十天，兩人來到了那臨山鎮上。

季缺和寧紅魚準備休整一天，風餐宿了這麼久，連澡都沒好好洗過。

結果在鎮上吃面的時候，那個面攤老板認出了他，忍不住八卦道：“外鄉人，又是你，你表妹呢？”

季缺說道：“在家里。”

“那這位是？”

“我表姐。”

面攤老板看著他和寧紅魚舉止親，一時無語。

這才多長時間，表妹就變表姐了，這小年輕長得俊，就是能玩得花。

翌日，季缺和寧紅魚這對私奔的表姐表弟衫不整的從房間里出來，仔細洗漱了一番后，就告別了借宿的農舍，向這次的目的地長虛觀而去。

兩人沒有騎馬，選擇了步行。

重走這條路，季缺回想起之前的經歷，忍不住生出心有余悸的覺。

但同樣的，他也到了刺激。

那天那個丹靈子表達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如果夜晚不離開那片林子，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而如今，他們就要這麼做。

午時，天空烏云閉，線晦暗，跟要夜一般。

季缺和寧紅魚走過了那條獨木橋，進了那片林子。

不知是樹林里的樹木太的原因還是什麼，從進這片林子開始，整個天就像是要夜了一般。

樹林里，青黑是絕對的主調，有時候樹木黑得就像是一團墨影。

而草叢中忽然竄出來的幾條斑斕毒蛇，反而為了里面最為亮眼的存在。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季缺這次沒有把這些毒蛇皮吃掉，而是全部挑走。

走了一段路程后，那長虛觀的紅墻已出現在兩人視線中。

這面靠外的紅墻斑駁得厲害，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長滿了癬的臉。

兩人早已計劃好，要在這里過夜，而且還要窺。

他們想要看看，這長虛觀到底有何古怪，觀主陳鯉為何會忽然大變，生吃活，而那天丹靈子所說的晚上的變化到底指什麼。

當然，這種嘗試危險。

不過就是因為危險，才刺激。

就像隔壁的老王，知道別人家老公可能會回來，那起人來才更帶勁。

于是下一刻，這方斑駁的墻壁上，很快多掛了兩個人。

兩人皆是用手扣住墻壁上沿，偶爾出一點頭頂，往瞄，又很快沉下來。

兩人三只眼睛，一邊趴在墻頭瞄，一邊順著墻壁移，看起來十分專業。

中途，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表達的意思很一致——“你還練，以前沒看吧？”。

云下的長虛觀很安靜，空氣中飄著一青苔和泥土的霉味，聞得人很不舒服。

隨著兩人順著墻壁不斷往右側移，也就是之前季缺見到觀主陳鯉時所在的后院方向，這種味道就變得越發濃烈。

兩人很快發現，這斑駁墻壁上的青苔也變多了。

有時候手挨著那些青苔，覺像是著膩的鼻涕一般，有些惡心。

看著那有些破敗的屋瓦，季缺估著已到了大殿的位置，而隨著兩人不斷往后院的方向靠攏，掃地的聲音已傳了過來。

這個時候，兩人都沒有急著冒頭。

這長虛觀有古怪，而觀主陳鯉實力到底什麼水平就說不準了，貿然頭，極有可能被發現。

一男一就這樣掛在墻頭，盡可能的放輕了呼吸，顯得很有耐心，風一吹，兩人的就隨風搖擺，看起來跟兩尸一般。

就這樣掛了一個時辰，那掃地聲依舊在不不慢的傳來，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如今是夏季，院子中的那棵桑樹即便有落葉，也不會太多。

照理說不該掃這麼久的。

寧紅魚向季缺使了個眼，順著墻壁輕靈了下來，季缺跟上。

之后，兩人輕手輕腳的后撤，腳上如長著墊一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最終，寧紅魚將視線放在了附近一棵相對高大的野樹上。

很快的，兩人就像魚一樣，著樹干往上游去，帶出的靜極小。

兩人各自杵在高的一個樹杈上，往觀瞟去。

這里離道觀已有了一段距離，再加上野樹枝葉遮擋，看起來自然不會太過清晰。

可是兩人依舊看見了那個干瘦的人影，拿著一把掃帚，在那里不斷掃著地。

那地面明明很干凈，沒有半片落葉，可他依舊在那掃著，不知疲倦。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陳鯉時，對方也是在那里掃地。

“難道是某種修行方式？”

季缺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小說里的掃地僧。

應該是見過這觀主忽然發瘋生食麋鹿樣子的原因，季缺看見這個影總覺著一詭異勁。

寧紅魚很快睜開了另一只眼睛，雙眼很快掃過了這道觀。

也沒有多看，很快下樹來。

下來之后，很快向季缺比劃了一下。

季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跟著比劃起來。

樹林里，兩人這無聲的流看起來就像是一幕啞劇。

剛剛，寧紅魚靠著另一只眼的瞳力，找到了一很適合用來觀察的地方。

那后院的北側有一排屋舍。

這排屋舍的最西端，也就是大殿和后院的界的那間屋子是最適合窺的。

屋子上方有一扇很窄的窗戶，里面像是有一個夾層，在那里，前院和后院都能看見，并且十分蔽。

這長虛觀并不大，只要能盯著前院和后院，差不多就能看個七七八八了。

于是兩人很快從外面繞到了長虛觀的背面。

寧紅魚很快找到了那間屋舍。

屋舍的墻壁上有一扇老舊的木窗戶。

窗紙破碎，寧紅魚快速瞟了一眼，確定里面沒人后，就靠著真氣把它輕輕拉開了。

兩人練的鉆了進去。

這房間像是堆雜的，里面擺著一些柴火和破敗的桌椅。

四周的一切都蒙著一層灰，空氣中彌漫著那種苔蘚的腐爛味道。

和寧紅魚預計的一樣，這屋子上蓋著木板，是有一個狹窄的夾層的。

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這些木板被腐蝕出了不孔。

而他們也在屋子的一邊角找到了夾層的口。

其實就是一個口，旁邊還放著一把滿是灰塵的梯子。

寧紅魚看了季缺一眼，率先跳了上去，季缺隨其后。

一進這夾層，那厚重的灰塵就往鼻腔里鉆。

季缺屏住呼吸，才沒有被惹得打噴嚏。

過那扇狹小的氣窗芒可以看到，這夾層上放著幾只破敗的書架。

季缺猜測，以前這里應該放過書卷，只是后來都搬走了。

這夾層很矮，彎腰通行都有些勉強，于是兩人很自然的用游的方式游了過去。

厚厚的一層灰塵拖出了兩條痕跡，來到了那扇氣窗附近。

過氣窗，果然能看見前院、后院的場景。

從這里去，可以看見觀主陳鯉依舊在那掃著地。

他像是完全沉浸在這件事中，干瘦的臉龐上掛著一種怡然自得的表，看起來頗有點世高人的味道。

季缺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的，如果后面不是看到他忽然發瘋了般生吃活，他一度覺得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到了這里，寧紅魚和季缺都徹底安靜了下來。

這個狹小的夾層就像是一個陣地，給了他們一定的安全。

寧紅魚很快發現，趴在那里的視線有點偏高，想要調整一下卻發現很難做到。

沒辦法，口撐起來的。

因為要窺的原因，寧紅魚這次沒有穿紅衫，而是一黑的勁裝。

可是這勁裝應該有點，于是在季缺的眼中，這上峰前凸后翹的曲線一下子被勾勒得淋漓盡致。

兩人流了一下視線后，季缺忍不住往下瞟了一眼，暗自發出了“真大。”的嘆。

之后，兩人就如定了般趴在那里。

要想窺別人的，必須要有耐心。

兩人早已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打算，為了避免暴，兩人能不就不，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天越來越暗，那陳鯉一直在那掃著地，也不見那徒弟丹靈子的影。

季缺那天來時，丹靈子也是從外面回來的，想必他不是一直呆在道觀里的。

窺是一件刺激的事，有過遠鏡的窺狂肯定很贊這句話。

只是窺和窺一個老頭兒的觀是截然不同的。

特別是這老頭兒還一直在那掃地。

就這樣持續了快一個時辰，季缺還是有點乏了。

這陳鯉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病。

“丹靈子啊，該開飯了吧？”

結果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飄來，季缺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寧紅魚眉頭跟著挑起，因為聽季缺說過，就是要開飯的時候，丹靈子忽然就變了。

這個時候，只見一直掃地的丹靈子已放下了掃帚，往前院走去。

他很快穿過了大殿，來到了前院那個石頭丹爐的附近，再次問道：“丹靈子，該開放了吧？”

兩人能很明顯的到，這聲音和第一遍問時已不一樣了。

他的聲音里多了一暴戾的氣息，讓人到恐懼。

這個時候，一個中年道人的影出現在了門口，回答道：“師父，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看著那個中年道人，季缺眼睛忍不住微微瞇起。

那就是丹靈子。

只見丹靈子快速去到了一側，從前院的一棵樹后，拖了一只麋鹿出來。

看見那頭麋鹿，季缺心臟忍不住收了一下。

因為那頭鹿大著肚子，一看就有孕在。

“這麼巧？”

他清楚記得，他上次和林香織來的時候，對方也是拖了一只懷孕的麋鹿出來。

這個時候，只見陳鯉雙手微微抖著，開口道：“開飯了，開飯了。”

他的語氣有些興，儼然對這頓飯很是期待。

之后，寧紅魚秀眉微微皺起，緣于季缺曾經訴說過的畫面出現了。

陳鯉一口咬在了那頭麋鹿的脖子上，生吞起來。

那麋鹿被咬之后，卻沒有太大反應，只是看著對方咬斷了它的脖子，連著它臉上的皮被撕扯了下來。

眨眼間，麋鹿的腦袋只剩下了半邊白骨，接著，圓鼓鼓的肚皮也被劃破。

可是它依舊站在那里，只是稍稍抖了一下，任由陳鯉在那殘忍的吃食他。

“娃，你著相了啊！”

陳鯉忽然將腦袋從鹿肚子里鉆出來，開口道。

看得出來，站在那里的丹靈子神慎重，有些張。

這是一幕極其腥可怖的畫面，即便是第二次看了，季缺依舊忍不住后背發寒，以及到惡心。

上一次，他并沒有目睹這一整個過程，這一次才知道陳鯉這生吞活的恐怖。

那麼大一只麋鹿，很快只剩下了幾截骨頭，連皮都被陳鯉吞下。

不，到了后面，連那些骨頭都被他噼里啪啦的吃掉了。

在吃食的過程中，陳鯉時常發出“你著相了！”，“老君，你來了。”這類瘋言瘋語，并且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總是看向道觀門口附近，就像有人在那里，他在和誰流一樣。

可是那里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直至連骨頭渣都吞下后，陳鯉這才滿足的點了點頭，重新往后院走來。

他臉上再次浮現出了那種怡然自得的表，要不是那齊膝的胡須被染得一片通紅，恐怕他還是那世高人的模樣。

之后，他又拿起了掃帚，在那里掃起地來，和開飯前一模一樣。

胡須上的水落在地上，很快被掃散。

而另一邊，能看到丹靈子在那汗。

天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暗，隨著那清晰的掃地聲不斷響起，那陳鯉胡須上的跡也變得越來越淡，直至又恢復了白。

前院的丹靈子徘徊了一陣兒，進了大殿里。

之后，季缺和寧紅魚眼中，就只有了陳鯉掃地的畫面。

嗚嗚的風聲刮過，后院的那個大桑樹搖擺起來，猶若一只巨大的鬼影。

而院墻外的那片林子，樹木也是張牙舞爪的模樣。

陳鯉依舊在那里掃地，怡然自得，不知晝夜。

天地陷了晦暗之中，季缺和寧紅魚不由自主張起來。

因為丹靈子說過夜里必須離開這里的話。

夜里風很大，時常有枝葉還是什麼東西落在屋頂，帶出靜。

是的，有時像是枝葉，有時又像是某種大鳥，站在屋頂上扇著翅膀，可類似嬰兒啼哭的聲，又讓人懷疑是貓。

兩人時不時看向頭頂，又忍不住看向后，仿佛生怕有什麼東西會順著那口鉆進這夾層來。

可自始至終，只有陳鯉在后院掃地。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一點火在后院亮起。

那是丹靈子。

他手里捧著一盞油燈，臉蒼白如紙，看起來像是死人一般。

只見他一邊小心翼翼護著火，一邊向他們這邊靠來。

看得出來，他像是很害怕火滅掉，同時又害怕那掃地的陳鯉。

吱呀一聲，丹靈子慌打開了房門，走進了季缺兩人所在的屋子。

而這個時候，那掃地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