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寇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起頭也不回的往涼亭外走去。

  他不願意多待，也不敢多待。(5,0);

  他怕他待久了，心就了。

  王曾有些巍巍的站起，端著酒杯對著寇準的背影遙遙一禮，含著淚一飲而盡。

  呂夷簡也端著酒杯站起了，想說什麼，可最後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學著王曾，端著酒杯對寇準的背影遙遙一禮，然後一飲而盡。

  「送君三里，淚滿眶……送君十里，憂斷腸……」

  寇準出了涼亭，背後響起了王曾蒼老的唱聲，聲音中帶著一些哽咽，也帶著一些哀傷。

  寇準渾一震，眼眶微微一紅，但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他不敢停。

  他怕心一，留下。

  寇準坐上了馬車以後，催促著馬夫快速的趕著馬車離去。

  王曾眼看著寇準的馬車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自己眼前，淚流兩行。

  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的寇準，亦是如此。(5,0);

  他不斷的用襟拭著眼角的淚水。

  「家不是吩咐我們將寇公送到十五里地的送君亭嗎？現在還送嗎？」

  呂夷簡眼看著寇準的馬車消失以後，遲疑著詢問王曾。

  王曾抿著，搖了搖頭。

  寇準坐著馬車一路奔出去了五里。

  看到了趙禎一青，站在一座新建的涼亭里。

  寇準下了馬車，趕去施禮，卻被趙禎給攔住。

  趙禎盯著寇準，沉聲道：「寇公對我大宋，勞苦功高，此番遠行，該是朕向寇公施禮才對。」

  說話間，趙禎就要彎腰施禮。

  寇準趕忙托住了趙禎的雙臂，道：「使不得使不得……臣縱然功勞再大，也是大宋之臣，也是您之臣。」

  趙禎被寇準托著站直了軀，指著後新建的涼亭，道：「此名送君亭，也迎君亭。

  朕今日送寇公離京，盼著有朝一日，能在此迎寇公回京。」(5,0);

  寇準重重的點頭。

  趙禎一臉哀傷的道：「朕至今都記得寇公昔日的教導。若非寇公言傳教，朕也不了一個合格的家。」

  寇準搖頭道：「臣只是儘量一些綿薄之力，算不得什麼。」

  趙禎對後的陳琳招了招手。

  陳琳拿過了一個長盒，送到了趙禎面前。

  趙禎拿過了長盒，送到了寇準眼前，「寇公寫了一副字，留在了文昌學館，朕也寫了一副字，寇公你帶去韓地的文昌學館。

  朕這幅字，沒寇公那副字值錢。

  寇公若是不嫌棄，就帶上。」

  寇準趕忙道：「家說笑了。有家這副字，臣在韓地立我漢家文脈，就名正言順。若有一日，韓地的學子趕往汴京城參加科舉，還家能輻照一二。」

  趙禎一愣，鄭重的道：「即是我大宋的學子，朕理當輻照。」

  寇準對趙禎深深一禮，從趙禎手裡拿過了長盒。(5,0);

  再次施禮後。

  寇準退出了涼亭，趕往了馬車。

  趙禎盯著寇準的背影，長嘆了一聲，然後彎下腰，深深一禮。

  「家……」

  陳琳見此，一臉驚愕，想要阻止，卻也玩了。

  趙禎起以後，嘆道：「朕這一禮，他得起。」

  趙禎未曾登基前，向寇準等人施禮。

  那沒什麼。

  可趙禎登基以後，再向寇準等人施禮，那就不同了。

  天下第一人垂下龍首，意義非凡。

  若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讓他垂下龍首，那他還算什麼天下第一人？

  普天之下，能讓他垂下龍首的，也就寇準一人而已。

  寇準雖然沒有看到，可是通過馬車前那些人的反應，也到了。

  但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止步。(5,0);

  因為這種況，他沒辦法回頭，更不能止步。

  趙禎施禮歸施禮。

  寇準卻不能大大咧咧的生了。

  君就是君。

  臣就是臣。

  君可以盡心，但臣卻不能逾越。

  寇準頭也不回的坐上了馬車，離開了送君亭。

  一路驅車疾馳，一直到了汴京城地界外，才停下。

  寇季帶著寇天賜，以及早已離開了汴京城的寇禮等人在汴京城地界外等候著寇準。

  該說的，早都已經說完了。

  所以一家人匯聚在一起，也沒什麼可說的。

  說多了徒增傷。

  所以索什麼也不說。

  默默的施禮，默默的接。

  默默的回京，默默的離開。

  只不過，寇季在送走寇準之前，特地吩咐了跟隨寇準離開的管事，好生照顧著願意跟隨寇準去韓地的追隨者。(5,0);

  寇準出汴京城的時候，邊的追隨者有千人。

  出了汴京城十五里，邊的追隨者就達到了一千三百人。

  此去韓地，遙遙千里，路途上恐怕還會出現其他追隨者。

  雖然追隨者沒有提出什麼要求，但寇季還是得以禮相待。

  人家願意將家命託付給寇氏，那就是對寇氏十分信任。

  寇氏不能辜負了人家的這份信任。

  寇季送走了寇準，就帶著寇天賜策馬回京。

  路上的時候，撞見了一大一小兩道影。

  寇季看到那一大一小兩道影，有些恍惚，又有些錯愕。

  寇季勒馬止步，跳下了馬背，盯著面前的一大一小兩道影，疑問道：「你們也要離開？」

  啞虎依舊是以前那一副呆滯的面孔。

  跟在啞虎邊的年，取出了腰間的刀，在地上寫下了一行字。(5,0);

  寇季看完了那些字以後，盯著啞虎邊的年問道：「啞虎是覺得，我已經不需要他保護了？所以他要回到我祖父邊去？」

  年重重的點頭，又在地上寫下了一行字。

  寇季看完以後，長嘆了一口氣，「他覺得他是我祖父撿到的，所以想在以後日子裡一直陪著我祖父？」

  年再次點頭。

  寇季點了點頭，道：「我同意了……」

  啞虎對待寇準的，大概跟朱能差不多。

  他們待寇準，都像是父親。

  雖然沒有父子的名份。

  但是有父子之。

  啞虎想跟著寇準去韓地，照顧著寇準，寇季可以理解。

  雖說啞虎不會照顧人。

  可他只需要跟在寇準邊，看著寇準無礙，心裡就能一直保持平靜。

  在寇季答應了以後，啞虎罕見了出了手，拍了拍年的肩頭。(5,0);

  年點了點頭。

  啞虎便丟下了年，邁步往韓地的方向走去。

  在啞虎走後。

  年繼續用刀在地上寫下了一行字。

  寇季看了一眼，回頭跟後的寇天賜道：「啞虎讓他跟在你邊護著你，他以後就是你的人了。

  你們先聊，我先一步回京。」

  寇季丟下了寇天賜和年，策馬往汴京城趕去。

  寇天賜站在原地，跟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瞧了許久，才開口跟年說話。

  沒過多久以後，二人就流了起來。

  一個說話，一個寫字。

  寇季回到汴京城的時候，汴京城已經化作了一座充滿了悲傷的城池。

  清倌人們唱著悲傷的曲調，讀書人們抱著酒壺出一首首充滿了悲的詩詞，小商小販們蹲在大道兩側，閉著，似乎沒心賣。

  百姓們三五群的湊在一起，長吁短嘆的議論著今日發生的一切。(5,0);

  寇準似乎是他們軀中的一縷魂。

  寇準走了，他們就變得萎靡不振。

  而萎靡的日子，一持續，就是大半個月。

  在寇準走了沒兩天後。

  朱能登上了寇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