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裡的鋼針，對寇季躬施禮，「卑職馮四，見過寇公……」

  寇季盯著他，「你很喜歡刑？」

  馮四輕笑道：「祖祖輩輩都靠著這門手藝吃飯，想不喜歡都難。」(5,0);

  寇季點了點頭。

  朝野上下，公職上，有兩個位置幾乎可以說是代代相傳。

  一個是皇帝的皇位，一個就是小吏的吏位。

  像是刑罰上這些吃手藝的人，幾乎都是父傳子、子傳孫。

  雖說是上不了臺面的位置。

  但是有穩定的收益，也有一些小權。

  「有沒有去過天聖法醫館？」

  寇季詢問。

  馮四搖頭，「卑職一直待在武德司大獄，很出去。」

  寇季道：「那就是沒去過？」

  馮四趕忙點頭。

  寇季直言道：「有機會可以去一下，裡面有許多你喜歡的東西。」

  馮四拱手道：「喏……」

  寇季沒有再跟馮四閒聊，他指著張秉，吩咐馮四的徒弟取下了張秉裡的麻布。

  麻布一取，張秉大，「先生！先生！學生什麼也沒有做！學生是被冤枉的！」(5,0);

  寇季冷冷的盯著張秉，「閉！我問你答！答的好，可以活命，答不好，就得死！」

  張秉渾打了一個哆嗦，急忙閉上了。

  寇季問道：「你和房人有過一面之緣？」

  張秉再次哆嗦了一下，心裡掙扎著，沒有言語。

  寇季也沒有言語。

  馮四十分識趣的取了一鋼針，走向了張秉。

  「我說！我說！我確實跟房娘娘有過一面之緣！」

  張秉驚恐的大著，但是沒人搭理他。

  馮四走到了張秉邊蹲下，十分認真的拭乾淨了張秉的手指，在張秉悽厲的慘聲中，一點一點將鋼針到了張秉的手指。

  寇季在張秉大聲暫歇的時候，再次開口，「你還送了房人一首詩……」

  張秉抖著道：「是……」

  寇季點著頭道：「房人還收了？」(5,0);

  「是……」

  「……」

  寇季一連問了張秉好幾個問題以後，突然道：「你取中了進士以後，用詩要挾房人，讓房人幫你升？！」

  「是……不是！」

  張秉先是回應了一聲，但反應過來以後，立馬大喊。

  寇季緩緩閉上了，馮四再次拿著一個鋼針走上前。

  鋼針扎進了張秉的食指，疼的張秉瘋狂大喊。

  「我只見過房人宮裡的宮娥！沒見過房人！也沒有要挾房人！」

  「那你這是怎麼升的？難道是打著我的旗號？」

  「我……我是打過先生的旗號，同窗們也多有輻照。但他們沒有人幫我升。」

  「……」

  僅僅兩枚鋼針，就扎的張秉涕淚橫流，額頭上汗如雨下，青筋暴起，皮子打著哆嗦，在回話。

  寇季質問，「那是誰！幫你升的！」(5,0);

  張秉掙扎著道：「我仕以後，不是在軍中充任參軍，就是在軍中出任監軍，調遣回京以後，也是在兵部和兵司任職……我自然走的是軍中的關係……」

  寇季面一冷，對馮四吩咐道：「十手指滿，讓他清楚的知道，我問什麼他得答什麼。」

  馮四應了一聲，拿著八鋼針走了過去。

  然後一一的往張秉指頭裡扎。

  扎到第六的死後，張秉歇斯底里的大，「是賢妃！是賢妃娘娘！是賢妃娘娘！啊！！」

  「是我求到了房娘娘的頭上！房娘娘幫我引薦了賢妃娘娘邊的！」

  「賢妃娘娘的父親和叔父一個在寧州，一個在石州，皆掌兵事！我先後出任的石州鎮軍參軍和寧州鎮軍監軍，就是他們安排的！」

  「……」

  張秉大喊大著，將自己知道的一腦的都說了出來。

  寇季和陳琳在聽到了賢妃二字的時候，眉頭皺了一團。(5,0);

  不是何德妃、不是張貴妃、也不是周淑妃，反而是沒有兒子傍的張賢妃。

  張賢妃平日裡靜悄悄的就像是個形人。

  怎麼會跟此事攪和在一起？

  寇季和陳琳二人聽到了張秉喊出張賢妃以後，覺得有點不敢相信。

  二人皺著眉頭思量了許久以後，心裡多多有了一些猜測。

  難道，張賢妃在幫張貴妃謀事？

  寇季盯著張秉問道：「賢妃娘娘為何會幫你？」

  張秉喊道：「一是房娘娘請託，二是我送上了大筆的錢財。」

  寇季和陳琳眉頭皺的更。

  趙禎對張氏姐妹寵有加，四時的賞賜從不短缺，份例也相當厚。

  再加上張貴妃膝下有皇子，份例給的就更多。

  張賢妃閨嫁了個好人家，四時也有孝敬送進宮。

  可以說宮裡除了曹皇后以外，就數張氏姐妹最富。(5,0);

  們也不像是貪財的人，怎麼可能為了一點點錢財，去幫張秉升？

  就算是要為張貴妃膝下的皇子培養幾個心腹，也不該扶持張秉才對。

  更重要的是，就算要培養心腹，也不該將其塞到武臣堆里。

  武臣在奪嫡的事上，很多時候都起的是一個震懾的作用。

  話語權遠遠沒有文臣大。

  而且有寇季、楊文廣、狄青三人在，其他武臣在朝堂上也起不到半點震懾作用。

  所以將心腹塞到武臣隊伍里去，就是一步廢棋。

  唯一能做的就是，借著職權之便，找一些地方鎮府將軍的弱點，逐個擊破、逐個拉攏，為兵變做準備。

  可地方兵馬很難集合在一起，就算瞞天過海的往一起湊，也湊不出多兵馬。

  除了地方府城鎮守的一萬兵馬外，其他的兵馬幾乎都分派到了地方。

  集合起來十分困難。(5,0);

  地方上的文臣又不是瞎子。

  就算買通了地方上一部分文臣，勉強集合起地方兵馬，僥倖的衝到了汴京城，面對著天武軍、捧日軍這兩支武裝到牙齒的軍，也得跪。

  想要干翻天武軍、捧日軍，以及林衛。

  地方兵馬得湊好幾倍，勉強才能一試。

  畢竟，一群從撕殺場殺出來的悍卒，還裝備著火。

  遠遠比是地方上那些沒見過什麼大的撕殺場，且拿著刀劍的兵馬能抗衡的。

  至於找出軍將領的弱點，那不是張秉一個兵司的人能夠辦到的。

  張秉就算升任到了兵司司使，也不好過問軍的事。

  更不可能查閱軍司的軍機文。

  所以，張賢妃為了一點錢財，幫張秉升，完全說不通。

  張秉若是說張賢妃的父親和叔父貪財，幫他謀的話，那倒是勉強說得通。

  但問題是，張賢妃的父親和叔父，可沒那個能里將張秉放在一部副部的位置上。(5,0);

  如今的外戚大不如前，後宮更是不允許干政。

  張氏兄弟又不是寇季這種強人。

  如何能將張秉安到一個從四品的位置上？

  他們要有那個能耐，他們自己坐了。

  還能得到張秉？

  至於房人的請託，張賢妃會在乎？

  房人有那麼大面子讓一個張賢妃費盡心思將一個不材的東西扶持到從四品的位置上？

  再說了，房人跟張秉僅有一面之緣，而且還沒有鍾於他，怎麼可能費盡心讓張賢妃幫助張秉？

  所以，有問題。

  要麼是張秉的話有問題。

  要麼就是這件事絕對沒有張秉說的那麼簡單。

  「既然不肯說實話，那就點真格吧。」

  寇季淡淡對馮四吩咐，而他看張秉的目，像是看一個死人。